夜色微凉,烛光隔着窗纸微晕,她推门进去的时候,便看见窗边书桌旁的身影,墨发微散,素衣执笔,在透过来的月光下恍若仙君。
她合上门扉,他也未曾转头看她一眼。
屋内跟白日里她看到的简直是变了一个样,且不论多了些精致的摆件,窗台上还多了几盆植株,花叶茂盛,书桌与床榻之间还多了一道屏风,屏面上是幅山水画,还有题诗和印章,不过她是欣赏不来的。
不过半日功夫,简陋的屋室变成了雅居,最重要的是多了一张床。
宽大精美的屏风硬生生将房间分成了内外室,内室是相对的两张床,书院原本的那张床对于她这种穷人来说很舒坦,也很大,所以留给新来的这张床的空间并不大,这张多出来的床不大,但对她来说很合适。而且,就床榻上雕刻的精美纹饰,两边的镂空装饰,榻上崭新的青竹席,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简洁单调,格外素雅。
这些评价当然是纪长令的心里话,不过于马文才而言,这床不过是他让梓潼随随便便找的一张所占空间不大的床,半日功夫正好。
虽然是猜到了什么,她还是问了出来。
“这是……”
窗边的人丢了笔,转头看着她,面色清冷。
他的目光沉淀着冷光,她瞬间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差点想要落荒而逃。
“你白天那话……是嫌弃我吗?”
“呃……”听到这话,她有些愣,他说出这话时她莫名觉得他的面色柔和了些,虽然目光还是那么冷,似乎还,还有那么一点点幽怨。
她回想了一下,白日里她跟他说的不过那么几句、
那句她本是紧张而找的借口。
‘我方才只是在想,这里只有一张床?’
好吧,其实也不是借口。她把目光移向多出来的那张小床,突然明白了,他,是多心生气了吧?
不过这性子,未免过于敏感了吧。
她的迟迟不回应,导致某人的目光越来越冷,都快化成冰刃实体化了,这寒气让她猛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没,没有!”她摇头,又低下头小声说,“谢谢。”
月光下阴沉着的脸缓和下来,寒气消散,马文才勾起嘴角:“你既然不愿意与我睡同一张床,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
“下次有什么,你只说便是,我并不是不近人情之人。”
看着夜色中那张浅笑的脸,纪长令突然有了新的认识,这个人,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可怕,而且,她竟然产生了他方才只是在故意吓唬她的感觉!
错觉!她赌上她娘的肚兜,这一定是错觉!
这晚,她盖上衣柜里有些旧的薄被,在这微凉的夏末,半宿都没能入睡。
凭什么……他一个人睡那么大张床,还铺得软软的。
罪恶的富贵!她咬着被角,好羡慕,泪……
浑然不知先前对着小床还心满意足的那人是谁!
第二日许进升见到眼前这个带着黑眼圈,面色有些憔悴的小弟,关心地问候了几句。
纪长令默默地拉着他去往竹青院的方向,莫名其妙说了句;“这世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想当年,她在小破屋睡得多好。
楠园枯木,既是结束,也是开始,枯藤老木里的生机,是超越生命的意志。
身着锦衣的少年从书桌上取下信,有些自言自语:“老头子这些年过得舒坦,难免会有别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这只老狐狸居然还想得起我这个儿子。”
在旁的梓潼悄悄竖起耳朵听,其实他也好奇老爷之前写了什么给少爷,竟让少爷乖乖地从边关赶回来,还跑来上学堂。
只可惜少爷说完前面的话,便没了下文,只是把手中的信交给了他。
“把这信寄回去吧,少爷我正好清静几年。”
竹青院内院里挂着当日的考核内容,如果想要接取竹青院的任务,只要通过笔试,就能登记入册,凭牌子接取任务,只要登记入册,日后就无需再笔试,作弊者免除资格,一旦作弊,说明品行不正,由竹青院通报学院的话,仍旧是会被逐出学院的。
纪长令有意与轮班的师兄商量,能否代笔或口试。
这里相当于‘医馆’了,她也不敢在关公面前舞大刀,也不敢再以手伤为借口,她看了看今日的题目,虽然多多少少能答上来,但白家兄妹像是日里繁忙,只在晚间才有功夫查阅白日里前来应试的人的答卷。
没多会儿,外面有女子的声音传来,门口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行动间有些不畅,纪长令身旁的师兄连忙迎了上去。
“白草,你回来了。”接着他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你脚怎么了?”
门口的女子走了进来,穿着棕色的布衣,五官很普通,嘴角带着温和的笑,面目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不过浑身的气质很特别,看起来很舒服,给人亲近之感。
“无事,采药时崴了脚,不过发现了一个蛇窝,喏,东西在篓里,拿去处理了吧。”
纪长令在旁看了会儿,见她的脚伤似乎没有她说得那么轻,想起自己还带了化瘀的药物,于是递了药瓶过去:“白姑娘,这是我之前做的药,聊表一点心意。”
“嗯,谢谢。”白草怔愣了一下,接过打开,沾了一点药泥,手指捏了捏,轻闻了一下,绽开笑容,“做得很用心,不过手法还是很粗糙,对了,你是?”
“纪长令。今年新入学的,想来接竹青院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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