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张常侍求见。”香识轻声道。
苍郁正描着九九消寒图,听到她的话便抬起头来,搁下了手中染着朱砂的笔。
她站起身,香识走过来,伺候她脱下常服,换了件更庄重些的外衣。
外面天寒地冻,殿内温暖如春,因着裴矩的关系在外面冻了许久的张常侍甫进入宣华殿配殿,颇有些不适应。
等了好一会儿苍郁才出来,身边还跟着那个昨日被收押后又放出来的宫女香识。
“你去将孤方才叫你取的东西拿来。”苍郁吩咐香识道。
“是。”香识微微颔首,退了下去。
苍郁在殿内上首坐下,抚平裙摆,悠然地望着张常侍:“孤说的事情,常侍办妥了?”
“小的办事,娘娘大可放心。”张常侍得意地笑着,搓了搓手。
“常侍可同冢宰大人说了,陛下是三天内即可康复?”苍郁似有些不放心。
“娘娘怎么吩咐小的,小的就怎么说的,半个字都不会错。”张常侍正色道。
“有劳常侍了,常侍的功劳,孤一定会禀告给陛下。”苍郁笑得很是欣慰。
张常侍自是更得意。
这时香识捧着一方小匣子走了进来。
“这是陛下叫孤代为赏赐的,还请常侍笑纳。”苍郁说着,命令香识道:“打开给常侍看看。”
香识便打开了手中的匣子,里面满满地装着许多银锭子,看着不会少于一百两。
张常侍眉开眼笑:“小的不过举手之劳,实在当不得陛下如此重赏。”虽是这么说着,眼睛却在发光。
寻常人家一年花费也不过十多两银子,即使是皇帝的赏赐,一次一百两也绝不算少。
“常侍说哪里的话。陛下同孤说过,那裴大人是个难缠的,必然要费不少口舌,常侍要打发了他,自然不轻松。何况冢宰大人素来精明,常侍要瞒过他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样辛苦的差事常侍也办得好好的,可不是该重赏?”
张常侍明知道是客气的话,可她的表情看起来比其他人要真诚许多,声音也柔柔的,充满少女独有的亲和,听着就是要舒服得多。
“陛下吩咐的差事,小的若是办得不妥当,哪还敢回来?”张常侍仍是谦虚道。
“香识,你想法子替常侍将赏赐送去他的住处,孤有话同常侍说。”苍郁说道:“出去关上门,孤怕冷。”
“这怎么好意思,小的自己拿回去便是。”张常侍虽觉得苍郁思虑周到,但并不觉得需要这么周到。
“常侍整日在孤这长信宫行走,带着一只匣子多不方便。何况这赏赐并不少,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不得还要惹人眼馋,何必多生是非呢?”苍郁笑着解释道。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张常侍意会过来,心里感叹皇后虽小小年纪,却很懂得些人情世故。
香识带着银子离开房间后,苍郁便追问宫门前发生的事情。张常侍以为她要将细节汇报给皇帝,便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只是少不得夸大了自己的功劳。
苍郁听完,先是赞了张常侍一番,继而说道:“其实孤留常侍下来,并不只是为了说这些。”
“娘娘,可是陛下还有要事要吩咐?”张常侍疑惑地问道。
苍郁稳稳地坐在原处,笑得人畜无害:“不,陛下没有任何事要吩咐常侍,是孤自己有话要同常侍说。”
“不知娘娘有何事情吩咐小的?”一听不是皇帝指派的事情,张常侍神色便松弛了许多。
“孤想告诉常侍,陛下三日之内绝不会好。”苍郁依旧笑着:“陛下也并未叫常侍唤冢宰大人来替他抵挡。三日后冢宰大人发现自己中了常侍的计,兼而裴大人步步紧逼,一定不会放过常侍。”
她笑得太灿烂,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喜人,叫人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娘娘不是同小的开玩笑吧?”张常侍的脸色僵住了:“小的可经不得吓。”
“当然不是开玩笑。常侍也知道陛下最恨身边的人瞒着他做私底下的交易,可常侍不仅同孤私下来往,还收了孤的银子,此刻银子想必已经在路上了。要知道,如今长信宫宫人想要出去,是要先同门口玄甲侍官打招呼的,只要有人露出那么一点点口风,孤的宫女又不小心说漏了嘴——啊,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想呢?”
“娘娘,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的。”张常侍十分勉强地笑道,打从心底不愿相信苍郁的话。
“孤可不会开玩笑,常侍这么聪明,仔细一想,一定会知道。”苍郁倒不在意他不信,时候到了自有分晓:“常侍若不信,且等上三日,看看冢宰大人会不会来找常侍算账吧。届时常侍可别想投靠旁人,三日之后陛下仍不能上朝,旁人也只会以为常侍与冢宰大人勾结,欺瞒大家。孤劝常侍早做打算,可别到时无法收场。常侍就算说出一切是孤的主意,冢宰大人绝不会信,陛下也未必能奈孤何,黑锅可还是在常侍身上。”
“崔氏,你选的好皇后!”身后的门甫一关上,崔怜便听得男人暴怒的吼叫。
崔怜抬眼,目光冷冽而犀利,说出的话却悠缓得很:“老爷在哪里受了气,无处发泄,却来同我一个妇道人家置气,好大的本事。”
她径自在靠近苍瑁的长榻上坐了下来,丝毫不理会苍瑁的愤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爷是不是该先同我好好说说?”
“哼,当初你坚持要选那个叫苍郁的小丫头,说长得与阿芸相似,易得陛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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