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终究传到了宫里,当皇上听完李公公的禀报,并无惊讶,只淡淡道:“因果报应之说,或许真是有些道理的。”
李公公不敢作声。这位太子爷,在皇上病重期间所做的事,至今他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这般连至亲都能狠心残害的人,若说遭冤魂复仇,倒也并非全然不可相信。
皇上怔神半晌,低低一叹:“不知湛儿何时能回来。”
“王爷心中,也定然惦念着皇上。”李公公安慰道。
皇上笑得有几分凄凉:“朕对不起他们母子,便是从此诀别,也算朕的报应。”
窗外,明月如霜,而此刻的赤霞山上,却看不见月色,唯有暴雨如瀑。
元湛在明殿外,已坐了整整两个时辰。
赫玄在旁边为他打着伞,眼中满是焦虑之色:“主子,您身上寒毒未清,冻不得,还是回去吧。”
元湛默然不语,望着那扇闭紧的门。
她独自关在里面,已整整七天,无声无息,甚至不知……是否还活着。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他突然一拍扶手,腾空而起,直往门上撞去。赫玄猝然丢了伞,想要去拦阻,却已来不及。
那门是千年寒铁所铸,且上面的刺突都淬满剧毒,像这般撞过去,必遭重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唰”地一下,门向两边滑开。
闪电照亮了殿中人的脸,赫玄在那一刻,惊愕地忘了呼喊。
依然是少女般的服饰,却是一张老妪的面容,皱纹密布,丑陋不堪。
“你满意了么,你满意了么?”她骤然失声哭喊。
元湛看着她半晌,忽然抬起手,握住了她的双肩,沉声道:“这样有什么不好?”
她呆愣住。
他的目光,直击她心底:“我倒觉得,这样的你更真实。”
她原本绷紧的肩头,缓慢地松了下来,最后微微缩着,如同犯了错的孩子。
元湛一直凝视着她,眼神平和而安静,似乎有某种力量,让她也渐渐敢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看他眸中,倒映出来的她自己……
次日,血宗各大护法使者,依旧在曼华殿,领着众弟子高诵教义。而高台之上的那尊宝座,依旧空着。
血蓉自那日被惩治之后,已经安分了许多,她身边的血夙却是神情不屑:“宗主已闭关多日,少宗主又诸事不管,这血宗,是从此便由得大家自生自灭了么?”
“便少说几句吧。”须发尽白的血戒一脸慈悲:“他们母子刚刚团聚,总是该留些时日重温亲情。”
此言一出,更激起来血夙怒火:“因公废私,难当宗主大任,要我说,不如换人算了。”
“使者想要换何人做宗主?”有声音突然从空中传下来,血夙脸色一变,:“方才只是玩笑,还请宗主见谅……”
话未说完,他袖中寒光一闪,手上已多了一柄蛇形软剑,刺向来人。
对方却轻飘飘一笑,掌心对着他头顶压下。刺目的银光突现,旁人都不禁抬手遮眼,待光亮稍弱,再看向此处时,血夙已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了那把软剑。
其余人等,皆心中骇然,伏低身体高呼“宗主万岁万万岁”,血戒亦低眉顺目,眸底却闪着凶狠而不甘的冷光。
血宗宗主飞上高台落座,今日她脸上蒙着一层白纱,看不清容颜。她的嗓音微微沙哑,少了平日那股轻俏,森冷凌厉:“台下某些人,大约是活够了,竟开始打篡逆的主意,不要忘了,本宗主有的是法子,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回头看向后方,语气里多了些柔和:“湛儿。”
元湛滑着轮椅,徐徐出来。
“今日要你来,是要商议大事。”她望着他:“你应当知道,血宗的终极教义,便是……”
他忽然打断了她:“那是你的教义,不是我的。”
她发出一声低得几不可闻的叹息:“湛儿,你何苦这般倔强?”
“我想要的,与你想要的不同。”元湛淡笑。
“还是为了那女子。”她尖利的指甲,蓦地刺入扶手的缝隙。
元湛眼神一冷:“不要把念头,转到她身上,否则你会后悔。”
气氛陡然成冰。
半晌,她缓缓点头:“好,好,我在你心目中,终究还是比不得她重要。”
元湛转开视线,似在对她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是,谁都比不得她重要,因为在最黑暗的那段路上,她曾是我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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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湛和清欢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往呢?且等我后面一一道来,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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