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床帐被合拢起来,沈言昭只能依稀看到外面有光。她翻身坐起,掀开了床帐。
墨行衍正坐在桌边看书,头微低,眼睑半垂,不算长的睫毛上下轻晃,合着桌上发光的鲛珠,在他脸上投下半片不大的阴影。头发悉数拢起,在头上盘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根玉制簪子横在其中。衣着整齐,看上去很是端正。
墨行衍平日里就是这么一副打扮,可此刻却硬生生地被鲛珠的柔光逼出了另一分味道。
沈言昭也说不出来,她只是愣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头蹦出来。
坐在桌边的那人却将头侧过来了,看这沈言昭一句话也不说,手指还停在书册的边缘。
沈言昭自觉地回神,一溜烟跑到墨行衍边上的那张椅子上坐着。
墨行衍又低头看书。
“师父。”沈言昭叫唤了一声,拉着椅子往墨行衍的方向蹭了一下,两人距离拉近了些。
“嗯。”
沈言昭笑开,眉眼弯弯,跟个倒着的月牙儿似的,“我又赢了。”
抬头,见沈言昭脖子前伸,瞳孔晶亮。头上睡乱的头发毛毛躁躁地翘着,脑袋还不住往他这里靠。
活像只讨食的猫儿似的。
不知怎么的,墨行衍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他伸出手去,以指为梳,将沈言昭脑袋上的头发捋齐,然后才摸了一下,道:“嗯。”
他很想接着说“做得好”,可这才想起来夺牌战的时候他已经说过一次了,现在再说就显得不那么具有夸奖性质,反倒让人觉得有点敷衍。
可他一向此道,一时间也找不出其他措辞。
沈言昭想得显然没有墨行衍这么多,在墨行衍这么摸着她头愣神的工夫里,她已经熟练无比地钻进他的怀中,轻轻蹭了两下,舒了口气。
“师父,我会努力的。”沈言昭如是说。
真的跟猫儿似的。
墨行衍手臂一收,把沈言昭在怀中抱稳,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又说了个“嗯”。
他忍不住想,收徒弟都是这样的吗?可不见师兄师姐他们和弟子有过这样的亲近啊。沈言昭简直就像他的女儿,不过,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
“下一场的时候,把腿上的沙袋去掉吧。”
沈言昭眨眨眼,目光瞄向自己的小腿。
她刚刚来到归宗峰的时候就绑着沙袋,到现在已经成为了习惯,几乎都要忘记了。
……
第三轮的比试也紧锣密鼓地接上了。
沈言昭这一轮的对手,是留剑峰的弟子,南一铭。
许多人看到对战表的时候都有些唏嘘,说沈言昭没机会了,要败在这里。
饶是沈言昭这种随遇而安听天由命的性子,看到南一铭的名字时候也是一愣。一则是因为她总算是遇上了个同辈的师兄,一则是因为南一铭废了万志权修为时那强大的实力。
而现在,站在擂台那一头的那个人,看上去和之前一样。
“请师兄赐教。”
南一铭身子微倾着点头。
沈言昭从一开始就将长夜祭了出来,握在手上,身子微不可见地在颤抖,心底有一股奇怪地感觉,慢慢游过她全身,像伸了个懒腰那般舒坦。
腿上少了沙袋之后,身子感觉格外轻盈,感觉轻轻一跃就能到很高的地方一般。沈言昭稍微抬了抬脚,感觉十分不习惯,活跟剐了块肉走似的。
她抿着嘴,等待着。
铜锣敲响的一瞬间,沈言昭便冲了出去,有如离弦的箭一般。
南一铭将手抬起,剑立在身前,力道一沉。
无形地剑意便蓦然散开,仿佛在南一铭身周筑了一道墙般。
片刻的工夫,沈言昭便已经冲到了南一铭身前,她明显地感受到了阻力,如同在水中一般,手脚都不太听使唤。不过这么一来,她总算找回了些之前腿上绑着沙袋时的感觉。
她提剑一刺,剑尖似乎让身前这道无形的力量稍稍松解。她的身体已经只能停在南一铭的五步开外,而剑也只能稍微再往前一些了。
无法再往前了。
沈言昭心里头有些挫败。
这才刚刚开始这场比试,自己就已经落尽下风了么?
她抬头,见南一铭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睛里仿佛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感觉到的情感。
突然,南一铭的双眼微微眯起来,仿佛打量着猎物一般,看了沈言昭一眼。
沈言昭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冻住了一般。
南一铭转腕,将剑往沈言昭这里一挥。
沈言昭感觉到空中仿佛有东西将她拉扯住,如同海藻缠上她的身体一般,越是挣扎,缠得也越是紧,几乎勒到肉里。她的心仿佛漏跳了一下,有一种空空的感觉顺着经脉游走,身体蓦然变得冰凉。
仿若坠入了冰窟。
沈言昭慌忙挣扎,想要往后撤,可身体依然无法动弹。
心底窜上来一丝火气,她眉头紧皱,面色阴沉,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在口腔中漫开,甜甜的夹杂着铁锈的味道,叫人感觉颇为恶心。
神识从身体里头冲出。
神识之树的枝桠仿佛伸到体外,变得柔软坚韧,噼啪甩了几下就将沈言昭从南一铭如藤蔓海藻般的剑意中解脱出来。
她向后翻身,退到南一铭十步之外。
南一铭并不把沈言昭当作对手,开场到现在,沈言昭都没能近了他的身,他无意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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