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雨化田和顾少棠见东厂曹云钦迎面而来,二人都是机变无双的聪明人,旋即转身向来处退去,只见街口转角,露出了铜盔白马的侧影,雨化田眉头一皱,低声道“糟了,是腾骧四卫的人”
顾少棠沉着道“没事,我现在这个打扮,他们九成是认不出来的”
雨化田苦笑“他们不认得你,却认得我,那个人是武骧卫都督桂勇,是我在御马监的旧部。他今早肯定见过那个骏马华服前呼后拥的‘西厂厂公’了,现在在街上再碰上个布衣褴褛的,怎会不起疑?”
顾少棠吐了下舌头,道“那可如何是好”
雨化田眼睛微眯,道:“你跟我来”,伸手携了顾少棠之手,将她拽到方才路过的黑漆大门旁,一边嚷着“借过借过”,一边拉着她钻过人群,来到了门前。
门前站着个头带折檐毡帽的低等武官,正黑脸呵斥围观人众“此乃朝廷武举会式的校场,不得喧哗吵闹。”
雨化田上前一步,道“官爷,我们是来参加科举的”
那人傲慢道:“就你们两个小白脸还想参加武举?地方上的保荐文书何在?”
顾少棠皱眉看雨化田一眼,心道“咱们哪有保荐文书?现在如何收场?” 雨化田微微一笑,手出如风,已经从顾少棠软甲的暗袋里取出了那封带火印的书信,双手递给那黑脸武官。
那人接过展开一看,登时换了和蔼的嘴脸,轮流瞧顾少棠和雨化田,最终还是觉得顾少棠比较像武举人,谄媚笑道“原来是赣州府的周举人,夏将军交代过了,快里边请,各位大人和将军都到了,会试马上就要开始。”
顾少棠和雨化田并肩入内,门内是一条黑漆宽阔的门洞长廊,步行其中,街上喧嚣渐渐不闻,只听得前方鼓声阵阵,声如闷雷,慷慨激越。
顾少棠直觉胸中热血奔涌,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这鼓声好生奇怪,从未听过。”
雨化田低声道:“这是战鼓,战鼓声响,就是血光杀伐,生灵涂炭,还是不听为好”
转过一个转角,二人直觉光芒刺眼,就如同突然从黑夜来到了白昼一般,眼前骤然是另外一个世界,校习场广大一眼望不到边际,朔风扑面,旌旗猎猎,几面一人高的战鼓雷雷作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手按绣春刀来往梭巡,马匹奔驰带起黄土阵阵,校场是个五尺高台,两边铺着红毡,上边端坐着几个武将模样的人,远远的看不清眉目。
入口旁是个芦棚,芦棚搭的甚高,上边挂着紫绸,檐下悬着四盏红色大灯笼,上边写着“为国举贤”四个大字,两旁摆着层层的刀枪架,上头摆着长枪,方天画戟,铜锤等马战的长兵器,早有锦衣卫的小校过来,收了荐贴,给顾少棠标名挂号。
忽然旁边有人猛的拍了下顾少棠的肩膀,那大手如蒲扇一般,差点把顾少棠拍的一个趔趄,顾少棠扶着肩膀转过头来,却看一个二十来岁的胖大汉子,如黑铁塔一般立在面前,正对着她憨笑。 顾少棠放粗了嗓子道“这位兄台,你我素不相识,不知有何贵干啊?”
那胖大汉子声如洪钟道:“小兄弟,我一见你就觉十分投缘,既然咱们是同科举子,那也有个同年之谊,他日战场征战,就是同袍的生死兄弟了。我叫沈梵歌,你叫什么名字?”
顾少棠被这个自来熟吓了一跳,又听得这大胖子叫了个如此儒雅的名字,不由得有点好笑,顺嘴答道“我叫顾少棠”,话一出口,就已后悔,但却来不及收回了。
那沈梵歌笑道“好,顾兄弟,若我当上武状元,日后定然罩着你。” 他声音甚大,句句出口,都比寻常人声嘶力竭喊都响亮,满芦棚的人都看过来。
顾少棠微觉尴尬,看了看身边的雨化田,却见他也在偷偷低头忍笑。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沈梵歌你个蠢蛋,做什么白日梦,你知道这次武举的主官是谁?” 顾少棠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身材矮小一身灰衣,脸尖尖的甚是消瘦没有二两肉,一副尖酸之相。
沈梵歌道:“不就是掌天下兵权的兵部尚书景恕侯爷。”
那消瘦汉子道:“那你可知顺天府武举的第一名是谁?就是景侯爷和嘉善长公主的独子,景小侯爷景应龙,当今皇帝的表弟,这次科举就是为他开的,你爹爹不过是个芝麻绿豆的副参将,凭什么跟人家抢武状元?”
沈梵歌笑道“孙筑,你个老鼠精,一肚子阴暗小气的鬼门道,你说这科举是为了景应龙开的,凭据呢”
孙筑的老鼠脸上一脸的郁郁寡欢:“以前多少次武科举,状元都放去边疆从游击做起,熬得二十年光阴不死,也就在景恕帐中混个将军,怎么这景小侯爷一参加,景恕不但亲自监场,而且这次武状元还能直接挂他先锋将军之衔?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这其中关节只有你这傻子不明白”
显然芦棚之中还有许多其他人不明白,他话音一落,帐中同时响起一身失望的叹气之声。
沈梵歌爽朗而笑“公开比武,众目睽睽,那什么景小侯爷要当武状元也要凭真本事”蒲扇般的大手一拍顾少棠的肩膀:“顾兄弟,这人是我同乡至好的兄弟,你别看他虽然老是唧唧歪歪死气活样,可是个有本事的好人。”
只听得角落里有人的冷笑连声:“哈,哈哈,哈哈哈”声音中并无笑意,倒似是嘲讽谩骂般的不屑一顾:“这么多不入流的东西,都想当武状元?皇亲贵胄也是你们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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