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承岩的小缺点其实不止重皮相这一点,他还脾气差,爱挑剔,没耐性,喜欢骂人。韩笑想着,若是以前那个没病没痛的聂城主,对着装饮食用品器具等各方面生活琐事,应该也是要求颇高的吧,现下这般,没衣穿,不梳头,每天喝药比吃饭多,对他这样的人物来说,怕是痛苦的刑罚了。
其实这是每次韩笑被主子骂了之后,在心里劝慰自己的话。自己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能洗浴能梳头,可比主子幸福多了。
于是她总能堆起笑脸面对他,这让聂承岩又是恼又是喜,恼得是怎么打压这个小丫头她都不怕,不怕也就罢了,她还能顶个嘴跟他呛呛,呛呛着还能左一个好的主子,右一个是的主子,明顺从实忤逆,这让他如何不恼?但又因为这个,他是有些欢喜的。看她成天笑容满面,神采奕奕的,怎么都比以往的那些个伺候他的丫环强。那些丫环说两句就害怕,吼两声就抹眼泪,哭得跟家里死了人似的,让他看了就烦,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不喜用丫环,只用仆卫的原因。而这个韩笑,却是与以往那些完全不同,这很好,他现下这个模样状态,实在是不想再对着副苦相。
再说来,经过这几日的观察,这韩笑也的确是够忠心,有胆色又细心。他不让开窗拉缦纬,她就每天晚上偷偷的打开,给屋子里换换气。他嫌她人在他面前太烦,却又要求她得让他知道她在,于是她做了个粉色的长铃带,她在的,就把这铃带挂在他的床头,如果他要唤她,还可以拉一拉这带子,铃响了,她便知道了。如若她不在,这床头挂的铃带便是蓝色的,他睁眼看到,便会知道拉这铃带,唤来的会是守在屋外的秦艽或陆英。她给他的床加了床缦,在他休息时把床缦放下,她收拾屋子走动便不会扰他,她还为他做了个小绢袋,让他放那付宝贝耳坠,袋上有绳圈,他可以把小袋挂在指上,扣在掌心里。
她没追问那只红头鹰是做什么的,也不问他找来的帮手是什么人,他不说的,她便不会瞎打听。总而言之,聂承岩自己知道,以他的脾性和目前需要的照料来说,这奴婢韩笑已是最佳人选。
可他们主仆俩的相处,还是每天离不开闹脾气。那天聂承岩精神尚好,总管白英送来了订制的木椅,木椅宽大结实,铺着软垫靠背,看上去坐起来应该甚是舒服,但聂承岩却很不高兴,因为那椅子上还装了两个轮子,这分明在提醒他双脚已废,再不能行。他当场发了脾气,刚喝完的药碗子一下朝那椅子砸去。
白英慌忙带了人退了,韩笑沉着脸在一旁收拾着那椅子上的碎瓷片,难得的显露出了不高兴。拾掇了半天,总算是把椅子弄妥当了,可聂承岩的气还没有消,看到那椅子就怒,他呼喝着让她把那椅子扔出去,韩笑却不动,甚至还说:“这把椅子,要我弟弟能坐上一会,得多开心。主子总把好心当驴肝肺,生在福中不知福。”
“滚!”他躺在床上生闷气。哪知韩笑真应了:“好的,主子,奴婢滚了。”滚就滚,可她临走居然还把那椅子挪到他床头来,分明是故意气他。这臭脾气的小婢,他当真是把她给纵得越发的胆大了。他闭上眼躺床上,跟自己说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可越想越气闷,正待要将她叫进来好好骂一顿,却听得外头一阵吵吵。
原来是云雾老人的二弟子陈榕要进屋探视聂承岩,他道师父与老五薛松今日皆已下山,他担心公子无人照料,所以特来诊视探望。
陆英与秦艽虽然得了云雾老人吩咐,若是公子不同意,不许任何人进屋打扰,甚至他们俩也是只得守在屋外。可陈榕是云雾老人最得意的弟子,在徒弟辈中医术最高,当然也是最傲气的一个,况且今日神医先生和薛大夫确实不在,要是公子有些什么事,他们确是不敢担当责任。于是劝阻了一番后,在陈榕威吓并承诺定不会让云雾老人怪罪的情况下,他们也就意思意思的让开了。
可是韩笑不干,自家主子什么状况她清清楚楚。前两日刚拔过第二次毒,这次后脉象平和多了,盗汗的状况也好些了,每次短眠也比从前安稳,手掌上的黑脉纹路也少了。这些她一日三次把脉看掌认真记录,绝对错不了。正因为病症有好转,情况也很稳定,神医先生才会放心下山,而今日山下一医馆求助,有一濒死急症病人,薛大夫才急匆匆去了。就算他们不在,在韩笑看来,主子状况好好的,哪需什么诊视。
而且这几日聂承岩是把山中各人各关系大致跟她交代了明白,云雾老人的大徒弟林杨与二徒弟陈榕算是徒弟辈里威望资历与辈份最高的,所以聂承岩在山下建城,得罪的可不只是云雾老人,再加上云雾老人年纪也大了,说得不好听,怎么也要有个继承人,聂承岩虽无意,但血缘关系是逃不掉,所以这两年云雾老人也为这个问题吵闹斥责过。可是以小人之心来说,如果聂承岩不在了,那云雾山甚至包括百桥城,怕是继承的第一人选就会是这两人。
这些是聂承岩说明人物关系后,韩笑加上了自己的猜测得到的结论,当然这个猜测很合理,聂承岩也没说不可能,事实上,韩笑觉得主子也是有很深的怀疑,所以这才禁了山中其他人的探视。一来让凶手没有机会再下手,二来不让凶手知道确切的近况,悬着他,容易抓到马脚。这三来嘛,是韩笑自己分析的,就是主子太爱美,重皮相,不愿太多人看到他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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