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叹气。
王龁所说的,的确是事实。
连续的胜利,是会让人膨胀的。
尽管理智很清晰地明白,继续打下去终于会迎来惨败。
但,这种理智,并不是始终会存在的。
当胜利地频率足够频繁,当因胜利而生的自信和喜悦成为习惯。
那么,居安思危的理智,还会存在吗?
王翦并不知道答案,
因为他自己也是胜利的亲历者。
他知道必然会失败,但是他也时常忘记失败的必然性。
总想着,以赵国、魏国、韩国这些国家的动员能力,他们短期内都没办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总想着,还可以多胜几场。
总想着,可以争取更多的功勋。
这不只是王翦一个人的想法,而是大部分参战的秦人的想法。
所有人都这么想,所以这就是事实了。
在这个时候清醒的知道“很快就会失败、知道很快,赵、韩、魏等三国便会组织起大军,与秦人决死”的人,不啻于疯魔。
王翦觉得有些苦闷。
走出大帐,见着那些喜气洋洋的兵士,见着那些窃窃私语,说着这次战争已经论盈几次,能够升爵三次、四次的的年轻士兵。
他们是如此的兴奋。
王翦此时大约知道他们是为何而兴奋了。
和赵人百姓不同,秦人百姓的财富积累,唯一方式便是种田,但平常百姓手中的田地数量极少,即便是农会那般的集体化种植,最终完税之后,所留存下来的粮食和每年可以积累到的财富,也是极其有限的。
迅速积累财富,过上好日子的唯一办法,便是获取到更多的土地。
而获取田地……
王翦咬了牙齿。
他回到自己的驻地,告知了随身的侍卫,召集人手。
他们要去袭城了。
这是王龁的命令,他们需要去袭魏国的城池。
目的是,抢收粮食。
一般情况下,地里的粮食是在九月底,十月初这段时间里完成收割。
但今年,赵、韩、魏三国是没有机会在这个时间点里收割粮食的。
因为秦人打过来了。
尽管赵、韩、魏三国的动员能力差,但他们并不傻。
秦人打过来了,他们即便无法全国性的集结兵员,组合到一起进行抵抗,但小城之中,拉起一支人来做初步的抵抗,守住城池,是一定会做的。
既然要拉起人来,那么收割粮食的劳动力必然是不足的。
而这个时候,恰恰粮食成熟。
那么,秦人这个时候,第一战略目的,就变成了,抢收粮食。
粮食就那么多,只要对方不能收割到,那么他们就少粮食吃,于是自己就血赚。
而倘若能够自己先行将粮食收割掉,那么一来对方没得吃,二来自己可以加餐,还减轻了后勤的压力,可以说是双倍血赚。
于是蒙骜带领的三万人的军队,与王龁带来的两万人的增援,便被拆成了一只只千人部队,以一半的部队奔赴各处,袭扰城池,而另外一半人,则开始趁着对方被拖住,收割粮食。
这个过程是争分夺秒的过程,也是互相拉扯、互相消磨、互相试探的过程。
队伍很快集结。
农会的兵员,都是王翦一个个训练出来的,原本一千三百人丈夫,个个不说膘肥体壮,起码筋骨有力,面目红润,纪律性极强,现如今,他们见了血,在生与死的磨盘里滚了一圈,见识过敌人的血,也品尝过自己人的泪,于是整个队伍便不同了。
王翦骑在马上,看着面前背负辎重的兵士们,他们如长剑出鞘,锋芒毕绽。
“出发!”王翦吼道。
秦人们默不作声地跟随着王翦的马,一步步走着,队伍一点一点拉长,但人与人的间距始终维持在相似的长度,不徐、不疾,稳固如磐。
……
新年到来,巴蜀两地的人们收割完了粮食,商贾们便走了出来了。
这正是丰收的时节,大家手中的粮食都比较充足,于是便开始想着要一些吃饱喝足之外的东西了。
货郎拿了剑,担着货物走村串里,这个时候,即便是最严苛的秦吏,也不会去苛责什么,更不会去要求检查货郎和小商贾们的验、传。
鞠子洲学着货郎的样子,自己买了一顶草帽,以粗竹节制了简易的水壶,购置了一些小商品和盐巴、酱等生活必需品,开始走街串巷了。
这一次,徐青城说到做到。
他的确没有跟着鞠子洲,而是待在了涂邱的府邸里,同新近相好的一堆双胞胎姐妹玩耍。
他很反常,但鞠子洲不清楚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鞠子洲也没有太深究,只是开始了自己的货郎之旅。
上、中、下的三柯村,三柯村之外的熏村,油村、虾莫村……一个又一个的村子走过去了,货物卖出去,货款收回来。偶尔也见得到想要暴力逼迫的强夺者,但大多,在鞠子洲亮出铁剑与小弩之后选择以和为贵。
另外就是,巴地还有些山匪。
这个鬼地方,山多林密,有心要躲藏,一般人是没办法寻找的,于是一些犯了法的秦人便聚集起来,躲入深山,依靠劫掠过往行人为生,但他们大多是有着一些默认的行规的,只取少许的过路费、或者求一些粮食、盐巴的,以维持自己的生活,并不敢轻易动手杀人。
鞠子洲遇到过两拨这样的人,交付了一些盐巴和十四钱,劫匪便与肥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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