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边,冷风凄凄,但一些人已感觉不到肌肤寒冷——因为心已沉入了冰河,冻得麻木。
半晌过后,席嫣然望着手心里嬴逸翔递来那枚半旧的钢制指环,捂着突突直跳的心口,闭目深吸一口气,当她清丽的眼眸再次睁开时,目光在席宇辰、嬴逸翔的面上扫视了一遍,最后她望了一眼席乐婷,想起那日与母亲在夕照楼的对话,心道:“感情之事岂能勉强?与其让妹妹远赴漠北嫁给弱水城主严穹,不如就此给她自由,也给他希望。”
她沉声道:“好,那咱们各退一步,既然嬴公子答应做魇城驸马,本宫会对窟顶哨卫使用瞳术,令他们忘了你们私闯神龙窟的事。之后我会向母亲以喜事相近、不宜用刑来求情,将乐婷改为在云影天宫居室监禁,你们可满意?还有,婷妹,你那冒失任性的性子从此改了吧。”
嬴逸翔和席家兄妹均怔忪着望向眼前持剑的绿衣女子,一时间或赧然或感激,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不管怎样,这是目前最妥善的处理办法。
夜渐深,淡淡的月光映上楼台的各处帘栊。
绮霰楼上烛光微亮,一个绿衣女子穿过珠帘,缓缓走近一张椭圆形月洞门的红木架子床,她掀开染着茉莉芳香的流苏斗帐,斜坐床侧注视着平摊在床上的一顶赤金色凤冠和长摆宽袖的石榴红礼服。
席嫣然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抚摸上礼服长摆,指腹划过如水般滑腻清凉的缎面;再捧起沉甸甸的金丝珠翠凤冠,看着冠侧翠凤口中那几串打着秋千的玲珑玉珠,掬起一串托在手心,它们散发的柔光,如同一滴滴沉重的珠泪。
她轻咬下唇,直到一丝红色沁出——居然感觉不出一丝一毫疼痛,唯有满口的咸涩。
一直以来,她渴望的父母关爱飘渺如浮云,试图维护珍惜的手足之情却凉薄似冷雨。不过自己坚信只要坚持素心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表面的误解和伤害总有“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可是,当剥开现实的那几层光鲜皮囊后,底下鲜血淋漓的真相是如此不堪入目!
究竟如何才能力挽狂澜,阻止即将发生的悲剧、将亲人间彼此的伤害降到最低呢?
突然间,她的心口处传来隐隐刺痛,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不能再想……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一手用力扶着月形门罩,咬牙拉开床头柜的最下层抽屉,飞快从里面拿出一个梨形的瓷瓶,颤抖着倒出三粒白色的丸药,就着桌上的茶水吞了下去。
云影天宫,夕照楼。
在袅袅香雾间,透出一种幽甜的靡靡气息。
魇城的医师云冉为卢翎搭完脉,对一旁的城主说:“卢管事的左胸受了皮肉伤,又中了迷香毒,可能要昏迷一两日,但身体并无大碍。我马上开一个调理方子,让他按时服用即可。”他闻着细细的熏香味儿,眉头一皱:“这两日还是不用焚香了,以免干扰管事体内的药性。”
席紫凰沉默了片刻,颔首道:“有劳云大夫费心医治了。”
两天后,当卢翎微微睁开密羽般的睫毛,发现自己躺在温暖柔软的绣床上,他挣扎着要起身时,一道紫衣身影翩然闪至,将他轻轻按回枕上,嗔怪道:“快别动!你的左胸受了伤,伤口才包扎完毕。”
卢翎汗湿的额发墨玉般贴在脸上,更衬得面色苍白如玉,格外惹人怜惜,席紫凰拉着他的右手,焦心道:“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卢翎强撑着道:“二公主用跳石台威胁我放她出去,我只好点了她的笑腰穴,谁知有蒙面匪人竟趁我不防时,设迷香麻倒我,为公主解穴。然后公主一怒拔剑刺伤我,咳咳……”
席紫凰惊道:“居然有人会救她,究竟是什么人?”卢翎赩然道:“属下惭愧,没有认出来。”
席紫凰愠道:“哼,那丫头真是无法无天,面容也越来越像多年前的那个妖精……你放心,本座迟早会替你出气。”
卢翎快意一笑:“一切但凭城主做主。”继而微微摇头道:“不过您是敬神的慈善人,犯不着因为属下与二公主生闲气。对了,侍卫们找到她了没有?”
“被嫣然在窅云岭找到,但蒙面人不见了,经嫣然再三劝说,本座方同意将乐婷转移云影天宫囚室看守。”
“大公主真是宅心仁厚。糟糕,属下昏睡了许久,不知公主的婚礼筹备得如何了?”
席紫凰轻叹一声,道:“本来还有事命你去做,可因为你的伤,只能吩咐他人处理了。”
卢翎浅浅一笑,宛如晓月春风:“如此一来,可要劳烦城主照看我了。”
席紫凰用涂了蔻丹的指甲,细细在卢翎脖子上划过,道:“还记得十二年前在风沙郡的事吗?”
卢翎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那一日,我在郡守花园的凉亭里奉茶,不小心将茶盏打翻,泼了您一裙子水,要不是您为我求情,我只怕被郡守吊在后院活活打死了。”
席紫凰笑道:“要不是你了泼了我一裙子,本座哪里会想到,风沙郡会有如此灵秀如水玉般的侍童?”
卢翎垂下睫毛,嘀咕道:“可属下刚入城时,城主您有光霆、阿满他们伺候,而命澄心天宫的人把我搁在沙场训练营遗忘了许久,属下还病了好一段日子。”
席紫凰笑道:“瞧你,不过是一年试炼期而已,自你来后,阿满他们不是被我陆续遣散走了吗?”她抚上他清秀的脸颊,凝望着面前这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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