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霓影望了一眼祁楚扬,心想:想不到你居然查得这么仔细。她接口道:“这对姐弟和卢管事三人问鼎首座之事迟早会发生,我们目前只能静观其变。”
她顿了顿,又提及在七珍司的所见,道:“倘若我没记错,鱼纹子母刀、秋水伊人剑分别是三十年前黎山‘刀神’祝轻羽和武夷派剑客沙平湖的佩物,刀剑客往往兵刃不离身,它们怎么会落入七珍司之中?”
柳忞眼波微漾,似是想起了什么,道:“祁楚扬曾对我言,他在锐兵司的藏书架上看见黎山派《琼崖刀录十式》的书盒,琼崖刀法是黎山派武学珍宝,本不该外传他门……”
“难道说,是魇城派人偷盗或是黎山派内部人泄密?”郁霓影星眸一亮。
“我原本以为祁楚扬的话不可尽信。如今看来,魇城招亲留客一事大有蹊跷,二十余年前的那几位盛年得意的魇城贵客,未必有命平安离开。你今后查探师父踪迹时,要多加小心。”
待郁霓影走后,柳忞握着腰际的锦囊,心念今天在集市占卜馆内那位年迈巫师说的话:
“小兄弟,这一截尖端发蓝的丝发,分明彰显了中毒的征象。此毒名‘离魂’,如咒术一般,能慢慢侵害人的脑部,外表却看不出来。几年后下毒人便可营造暗示的氛围,使中毒者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最后不是伤害别人便是自杀……”
为什么,为什么真相是如此不堪,如此丑恶,如此令人绝望?
他双手五指张开,紧紧按住头部两侧,浑身颤抖。
希望魇城的婚典,三日后将在颢清云甍玉华殿的百尺高的顶楼举行。
映雪楼,寂静如水。
称病的席乐婷躺在绣榻上,一付病怏怏的模样,眼角却不时盯向墙角的水晶沙漏和小笼中养的宠物花栗鼠。当沙粒堆落到戌时的刻度时,她坐起身来,凝望着沙漏失神:
整个宫城都在为鬘华公主的好事将近而奔波。
然而喜庆是他们的,她却什么也没有。
从小到大,闪亮的光环总是罩在大姊头上,大家都夸赞鬘华公主智慧美丽、杀伐决断、大方明理,而顶着星霓公主封号的自己,就像是躲在雪域某阴暗处羸弱生长的一棵蘑菇。
从小到大,她的娇俏可爱几乎无人欣赏,她天真活泼、热爱自由的心性在长辈心中成了幼稚任性、桀骜不驯,连一些老仆人看见她,目光中也流露出轻视与冷漠,眼里似乎在说,区区萤火之光怎能与日月争辉?
那个传授碧落心法的恩师,于自己十一岁生日那天留下蝴蝶双刀后,竟杳如黄鹤。
那个江上楼船内的碧衣少年,亦如季末之花,在风中飞舞时被行人惊鸿一瞥,终究还是无奈错过……
从今晚起,红莲岭祭神殿的不少祭司与巫觋,差不多该离各自的住处,前往玉华殿了。
听奶娘说,在祭神殿内可以求平安,求富贵,求姻缘,而冬夜独自向神的许愿是最灵的,不过因为禁令,多年来没人敢尝试。
席乐婷握紧双拳,自我鼓气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大胆为自己行动一次吧。”
她简单收拾了一番,伸手打开紧锁着的雕花门,朝门外大声喊道:“藏莺,进屋端些羊乳酪!”
叶藏莺好不容易听见主人的声音,连忙欣喜地端起托盘推门进入。
“咣当——”
不多时,门外侍从听到二公主怒摔盘碟的声音。
“怎么做得这么难吃?出去,别来烦我!”
大家纷纷摇头,然后见叶藏莺捂着脸带着一篮子乳酪和碎片残渣,抽噎着离开映雪楼。
叶藏莺绕到厨房后一处倒残羹的院墙,拿下拭泪的锦帕,却露出席乐婷的俏丽面孔。原来她之前故意召来叶藏莺,乘机点了藏莺睡穴,将她扶上绣榻,然后与其交换衣袍。
席乐婷用所学不深的魇瞳术控制了一个守在院墙边的侍卫。然后她将衣袖裙摆系紧,拍了拍夹在衣袄内的银票,蹲在一处墙角边将未砌实的红砖拨开几块,钻入泥洞。当她沿着山道来到红莲岭,悄悄攀上神殿主殿屋脊。她用小刀撬开一片青瓦,将所携的小花栗鼠丢在房梁上,一只正巧跑到供果台上,另一只则在乱窜中打翻了灯台,堂内被惊动的留守一边慌忙取水救火,一边拿起笤帚驱赶老鼠。
席乐婷乘乱闪入主殿后的招魂屋,由于听到招魂屋内作法事的声音,她暂时躲在大殿石阶旁的一尊高大的铜雀之后。忽然,她望见一团小小黑影钻入同侧石阶下的某个负手仙人铜像内,逗留片刻后闪身离去,似乎是野猫。席乐婷疑惑地窜到仙人铜像后,似乎以手扣着铜像腰后飘下的衣带时,发现石像的袖子微微一震,她再稍稍用力一拉,铜像袖口里竟滑落一件东西,她摸捡起它,似乎是个防水的油布包,层层打开后是一折叠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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