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忞沉默片刻,笑道:“祁殿主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泄密?
祁楚扬道:“呵,你我也不必生疏了。实不相瞒,楚扬听说柳兄来魇城参加比武,是希望进入决赛后求得九死还魂草?”
柳忞道:“不错,我的确希望取得它们,为门主治病。”
祁楚扬微微一笑:“兄台若这样想,迟早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忞黑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冽:“此话怎讲?”
祁楚扬说:“九死还魂草和五色芝均长在红莲岭禁地,魇城山岭的五色芝百年才能长成成人拳头大小;而九死还魂草三十年成熟,三十年开花,一旦开花就要密置于白玉盒内,存在千年冰窖中保存。倘若这两种灵草配上其他奇花异草,会有延年益寿、起死回生之效,千金不换。”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不过,柳兄认为拥有不老容颜的老城主,会慷慨相赠瑞草吗?”
柳忞道:“那倒未必。希望魇城虽然行事亦正亦邪,却也不会坑蒙武林同道。”
“可对明照水、席紫凰来说,你我未必属于‘武林同道’。我猜兄台和朋友应察觉这里四处透着诡异。倘若你我结盟,才能各取所需并搏得一线生机。”
“要我帮你将《江海图鉴》弄到手?”
“这个暂且不提,是为了一件更棘手之事……”
柳忞见斗篷男子指着天际的鹰隼身影,道:“小时候,我站在江海冰殿的十二楼仰望天际盘旋而飞的雪鹰,觉得它们依然飞得高远,很是羡慕。”
柳忞负手哑声道:“不惧严寒高危,能展翅翱翔天际,在百丈雪峰生存,可谓猛禽。”
祁楚扬道:“七岁那年,我曾捕来一只幼年雪鹰,将鹰爪拴上锁链,每日山泉水好肉豢养于铁架上。两年后,当我放飞它的那一日,它却只在城楼附近徘徊,最后死于师父的箭下,我只有暗自落泪。”
柳忞道:“祁殿主担心自己也会像那只囚鹰一样,失去生存与自救的能力?”
祁楚扬仰首感慨:“我的心事,倒让柳先生一语道破。眼下雪域仙境虽好,你我未必有命坐享这魇城嘉宾。”
刺耳的话令柳忞眉头微皱,他道:“哦?听你之言,好像我们会有杀身之祸。”
“其实你我来到这片雪域之城,已步步陷入死局。”祁楚扬幽幽道,“据我江海冰殿弟子多年暗查,二十五年前进入希望魇城比武招亲决赛的高手,除了千师伯之外,还有三人一个月后离城,之后全都遁于江湖,这未免太过巧合。”
柳忞来回踱了几步,道:“也许是那四人痴迷于魇城武学典籍而选择遁世,也许是被人设计囚禁。”
祁楚扬低声说:“若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不过,还有更坏的可能,昨日我去锐兵司,趁着月霜晓宫司不在,多驻留了一刻钟,居然发现一件怪事。我居然,看见了贴有黎山派《琼崖刀录十式》标签的书盒,标签右下角的记录日期,恰好是二十五年前。”
两人不约而同地四目对视,眼神交汇间已直指同一个答案。
——进入魇城的那些人均遭遇不测!
祁楚扬道:“我在莲净寺无意看到癔症发作的城主长子席宇卿,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梦见父亲的魂魄,似乎在他的意识中早就认定千师伯已死。后来我潜入红莲岭舍身崖,却发现师伯……”
柳忞听他简述后,惊愕之余,心道:“怪不得你昨晚在遥星阁顶上丢菩提子,果真是想嫁祸于何影、方海他们。”嘴上却道:“千先生在魇城身份特殊;即便早逝,消息也会公诸于世。”
祁楚扬道:“或许因为千师伯是非正常死亡,明照水、席紫凰母女才要强行制造城主夫妇相敬和睦的假象,甚至瞒着少城主和二位公主,倒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席宇卿可能知道隐情。”
柳忞道:“照你这样说,这座雪域城堡果真名符其实。单单是弑魂天宫的黄泉榜杀手,就让很多武林人士闻风丧胆。”
祁楚扬道:“不错,除此之外,希望魇城最离奇的,便是城中主人和大巫觋会施行魇术、制造结界制人,这正是外人逃离雪域的最大难题。”
柳忞道:“莫非祁兄会解魇术?”
祁楚扬道:“我虽不会,但有人会解,并肯在婚典后帮我们遁逃。”
柳忞道:“能否透露那人是谁?”
祁楚扬道:“他与我暗中达成交易,但其身份暂时不能告诉你。我这次来的目的,是希望咱们合作愉快,各取所需。”两人明亮的目光瞬间交汇,心照不宣。
柳忞移目遥望落霞,淡淡一笑。
——那个人,本就是魇城中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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