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丁健一“早早”起床,说早其实也九点钟了。但以他长期形成的生理节律而论,周日不到午饭前是不会睁开眼睛起床的。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大姑娘夏妍芳诞二十三周岁的好日子。丁健一睁着惺忪睡眼洗漱剃须,换上干净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的去找夏妍。
夏妍今天的装扮清雅脱俗。一件白色镂空针织衫,黑色短裙,黑色细带子凉鞋,再加上高高翘起又长长垂下的马尾,一个年轻女孩青春无敌的形象便跃然而出。清清爽爽,不事修饰,却像清晨一个猛子跳上天际的小太阳那般光彩夺目。
丁健一看到袅袅婷婷的夏妍走来,挑起眉毛,做瞠目结舌状。
怎么,不认识了?夏妍双手叉在衣袋里,娇俏地昂起下巴问。
丁健一眨眨眼。不是,我是奇怪,我明明没吃早点,刚才肚子还咕咕叫呢,怎么一见你就觉得饱了呢?
好啊,你是不是说我难看得让人倒胃口?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可不饶你!夏妍作势发作,柳眉倒竖,樱唇微突,自有动人处。
你冤枉我了啊!丁健一一脸苦相。我是在夸你啊!
哦,那说来听听?夏妍看他神情就知道又要搞怪。
分明是姑娘秀色可餐,让小人眼馋肚饱啊!丁健一做神往状。
夏妍噗嗤一声笑了。嘴还怪甜的,那就奖你帮我提包!
得令!丁健一笑眯眯地接过夏妍手里的包。
两人倒了一趟车来到王府井。这里商厦林立,游客遍地,是北京最富盛名的商圈之一。和所有城市一样,最繁华的商业区里的东西也一定是最贵的。其实以丁健一和夏妍他们这些初入社会没有什么经济实力的年轻人来说,这里的商品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他们真正买东西买衣服都是去那些服装批发市场,比如大红门、动物园批发市场,东西质量既说得过去,价格更是实惠得让人眼热心动。但是,虽说买不起,他们每次逛街却还是喜欢去逛逛那些最繁华最时尚的商业圈,按夏妍的话来说,就是“感受一下时代与时尚的脉动”。
走在环境优美、洁净明亮的商厦里,光华魅丽的商品纷至沓来,令人目迷五色而心荡神驰。夏妍顿时像小孩子进游乐场一般双眼闪亮,兴奋地拉着丁健一看看这个,摸摸那个,顶多问问,最了不起是穿上试试过把瘾。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些美丽精致的货品也只能是看看、摸摸、问问、试试而已。因为它们实在太昂贵,他们买不起!
正如夏妍和天下所有女孩子爱逛商厦一样,丁健一也和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对于逛街即便不是视若畏途,却也绝不热衷。有没有兴趣是一回事,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没钱。如果钱包鼓胀,谁不愿意消费呢?而囊中羞涩的穷人在物质超级丰富的商厦里,无异于饥肠辘辘的饿汉进了香气扑鼻的饭庄一样,感受到的同样是一种极度的匮乏与极度的充盈之间令人极度痛苦的落差,其区别只不过一个是灵魂一个是ròu_tǐ而已。每次看到那些精致优雅的货品,丁健一都要下意识地扫视一下下面挂着的价格牌,而那上面总是毫无悬念地标示着一个令他吃惊、挫败甚至瞠目结舌和无地自容的数字。那数字嘲弄着他,羞辱着他,一次一次地提醒着他只是个囊空如洗的穷小子,在这个物质至上的世界里,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发言权。
所以,丁健一不喜欢逛街,尤其不喜欢逛那些高级商厦。但夏妍却不一样,她根本没有丁健一那些关于“对物质的掌控力与人的自我价值的实现”这般复杂纠结的思辨,她只是单纯地喜爱和由衷欣赏着那些华美的商品,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经常发出“呀,真好看”和“太漂亮了”的惊叹。自然,没有一个女人是不渴望将喜爱的物品据为己有的。但夏妍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拥有这些令她心仪的物品的,所以她只是眼神闪亮地静静欣赏,轻轻触摸,顶多是试穿一下,满足一下“自己穿上会是什么样”的好奇心而已。而并不觉得,它们的存在,无形中就是对自己的一种挑衅。而它们的光彩,就将自己的处境比照得黯然失色。究其所以,一方面也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另一方面,夏妍实在是个单纯而心清似水的女孩。
其实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丁健一的心里更不好受。如果说一个男人自己还能够忍辱受屈甘于贫贱,但眼看自己的亲人、恋人也因此享受不到丰裕富足的生活条件,体验不着扬眉吐气的人格尊严,那才是一个男人抓心挠肝的心理焦虑,钝刀割肉的灵魂痛苦!同样,也正是因为这样,丁健一对夏妍的爱才更加深挚。想想看,一个正当妙龄的年轻女孩漂漂亮亮的,什么都不图一门心思地跟定了目前一穷二白的你,还有什么更让人感动更促人奋发呢?所以,说来可笑,如果说商厦对于夏妍来说是令审美愉悦的场所,那么对于丁健一来说,却几乎成了他灵魂的砥砺场。每次来到这里,都有一种对现实境遇的不满和对未来的憧憬之情在轮番洗刷和激荡着他年轻的灵魂。
夏妍的手机还是在上大三时买的翻盖式的摩托罗拉,比较笨重。现在的手机更新换代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轻巧美观,她一直想换一款新手机。走在手机展台前,夏妍忽然轻轻惊呼一声,这是她看到心仪物品时的典型表现。丁健一循着她的视线望去,顿时也感到眼前一亮。那是一款白色的三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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