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三个小伙子“香”梦正酣,义勇军进行曲的旋律突然拔地而起,响彻这间不大的出租房。这是丁健一自设的手机闹铃,每天早晨,尤其是炎炎寒冬,热被窝和情人的怀抱同样令人难以割舍,不得不动用最大的意志力与睡意和惰性作斗争,慷慨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多少能起到提振精神的效用。丁健一被吵醒了,他看也不看,凭借发声位置闭着眼睛伸手一拍,正在引吭高歌的手机顿时戛然而止。丁健一认为,睡梦正酣时一跃而起是不符合人体运行节律的,所以他给自己设定了一个五分钟的“缓冲期”,被铃声吵醒后,还要在被窝中再赖上五分钟,好让身体从沉睡中逐渐苏醒,以崭新的状态开始迎接新的一天。
起床后丁健一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用十五分钟如厕洗漱,然后羡慕地看了一眼仍在酣睡的艾东出门。艾东在上地软件园里工作,所以可以比他多享用半个小时的黄金睡眠时间。老林基本是soho一族,有大把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人生的两大幸福,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他至少拥有一项。丁健一出门后,在早点铺里买了四个包子,五毛钱一个,最好吃的是香辣豆芽,晚了就没有了。还买了一杯装在塑料杯里的热豆浆,冬天等车时可以暖手。今天的豆浆太烫了,把塑料杯都烫变形了,他把装着包子的塑料袋卡在手腕上,嘴里烫得“索、索”有声,把豆浆杯在左右手里换来换去。
六点半来到南站,远远就见一二十个黑影等在路灯下。那是起得最早的一批人,也是工作地点最远、需要换乘次数最多的一批人,也就是网络帖子上所谓“起得比鸡都早,干得比驴还多”的苦逼一族。这个时候,公交上人还不算太多,一些短程的线路甚至还可能有座位。可是等到七点过后晨曦初露,随着大路人马腾腾杀来,迅速在车站集结,那个传说中“世界上最壮观的挤车场景”便开始拉起帷幕。
唐家岭算是个比较便利的交通位置,有447、509、642、365和运通205、运通112等公交车经过这里。其中的365路,别名是“一年有365天非常非常拥挤的公交”。不幸的是,丁健一搭乘的正是这辆常常以人满为患形容都不够贴切的公交车。他刚来时,听到老住户调侃说在唐家岭乘公交要有被挤成相片的心理准备时他还笑,觉得对方好幽默。等到真正领教到高峰期的乘车高潮时,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那真是一种恐怖的体验,那种拥挤度,甚至可以到一个人假如突然晕厥也完全没有倒地之虞—周围全是贴身而站的人,你想倒也倒不下去!他真是庆幸自己不曾患有幽闭恐惧症,否则真容易在这如同被砌进一道毫无缝隙的人墙里的窒息感恐惧感中精神失控!有时他不免愤愤地想,当年二战纳粹押送犹太人的囚车恐怕都比这要宽敞舒服一些吧?如果单是拥挤而车行顺畅还好一点,但不幸的是,全国人民都知道北京的路是著名的“天堵”,天天都堵。本就挤得沙丁鱼罐头一般,堵起来那可真是苦不堪言啊!时间仿佛真的呈现出达利笔下那副著名的超现实画作里蔫软粘稠的状态,变得胶着不动,一分一秒都无比漫长。每当这个时候,丁健一都对爱因斯坦他老人家的相对论崇拜得五体投地:同样的一个小时,如果用来和夏妍见面,那可真是快如闪电,眨睫即逝啊!他和夏妍一周,不,基本上两周才能够见上一次面。那真是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两情缱绻,常常是到了一方必须返回时才惊觉时光飞逝。那时的分别依依难舍,夏妍总是在后面抱住他的腰不肯放他走,最后往往需要他以最大的毅力抽身而出,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他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夏妍一定在伫立在窗口痴痴凝望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目力不及的远方。生存艰辛,人情冰冷,在这样一座庞大而漠然的城市中,恋人既是情感的需要,也是生存的支撑,内心的慰藉。每一次相聚的时光都珍贵难舍。每想及此,丁健一的心里都酸酸甜甜的五味杂陈,对夏妍的思念便常常成为对堵车冗长难耐时光的一种消解。
正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身旁不断集结的等车人潮忽地骚动起来。远处,熹微晨光中,一辆公交的轮廓出现了,虽然还看不清是哪一路,但这一信息已足以令苦等的人群亢奋起来。所有的神经元都火花般开始跳跃闪动,他们蓄势待发地绷紧年轻的肌体,全神贯注地盯视着自远而近的公交车。一场无声的战役即将打响,机会均等,但资源有限而形势严峻,能否顺利挤上车去近则关系到能否按时上班,远则能否保住饭碗甚至在人生的战场上能否争得生存权,这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一个小小的公交车站所承载的真实的人生哲学与命题。
电子显示屏上的车牌号终于出现在视力范围之内。365!不及思索,长期挤车生涯所形成的机体惯性便使丁健一如同一头看到猎物走进伏击圈内的野兽般一跃而出,一边迅速地在人潮中寻找和占据有利地形,一边根据等车人群的分布状况、公交车的开动速度等因素在大脑中进行迅速的分析判断,以便审时度势尽可能接近车门的位置。此举可以说是每天清晨必须进行的挤车民生工程中的核心技术,关系到能否在疯挤的人群中顺利上车,进而占据一个相对来说较为优越的空间,实在轻忽不得。
车越开越进,丁健一屏息凝神,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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