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儿将锚抛下水,回过身来咧嘴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我是个打渔的,家里排行老三,也有人叫我小三儿。你们不上我的船,难道还要挂在那船后面吹一晚上海风啊?告诉你,这法子我们晒鱼干、腌咸虾的时候常常用哦。”
凌晨“呸”了一声,刚要还嘴,凌天行拦住了她,向小三儿行个礼道:“在下凌某,谢过小哥救命之恩。”
小三儿红了脸,道:“不用不用,救命什么的,没那么严重……”
“三哥,你在跟谁说话呀?”帘子一掀,从舱里出来一个女孩儿,梳着双环髻,和凌晨差不多年纪,杏眼弯眉,看着很伶俐。小三儿忙道:“梭梭,这是……刚刚遇见的客人,他们的船沉了,一直漂在海上。”梭梭满脸警惕,上下瞧了凌晨几眼,才道:“三哥,你也忒好心了,也不问问是什么人就救上来了!万一没安好心呢?”凌晨气鼓鼓道:“你这人好奇怪,我和爹爹同你无冤无仇的,上来就说别人没安好心!我还不稀罕被你们救呢!”
凌天行道:“这位小姑娘,多谢你和你三哥了,请问这船是要往什么方向去?”
梭梭见是个形容稳健的大叔,对凌晨的不快便也消减了几分,道:“往晋江。”
“晋江么。那离雷州倒是又近了些……”
“你们要去雷州?那可挺远的。”
小三儿道:“梭梭,我饿了,你去弄些吃的吧!多煮些,给他们也吃点。”梭梭应了一声,自去忙活了。凌天行与小三儿攀谈起来。
原来小三儿姓陈,名三丰,祖居晋江,世代打渔为生。到他这一代生了兄弟三个,没有姊妹,算命的说必要有个女儿才好养活,陈家的媳妇便从老家抱了个女娃来,充作幺女,名唤梭梭。爹娘与大哥一组,二哥、三丰与梭梭一组,晚上轮流出到近海捕鱼。只是爹带着大哥往邻镇去下聘了,二哥前日扭伤了脚,下不得地,老娘在家里看顾他;今次就只有三丰与梭梭两人出海了。
凌晨道:“你的名字好奇怪,三丰,三丰,为什么不叫山峰?”
陈三丰嘿嘿笑道:“阿公虽然是打渔的,却一直盼着家里能出个读书人,所以给我们三兄弟起的名字都有讲究。大哥叫一满,二哥叫双全,我叫三丰。阿公说,三丰是盼我‘衣食丰足、见识丰富、性情丰美’。”
凌天行道:“陈阿公真是好心思,老人家的心愿全在这里头了。”
陈三丰道:“哈,可惜我对念书不感兴趣,没少被阿公数落。”
凌晨在岛上曾见过几个闽人,故方才的对话大概听了个明白。心中好奇,便问:“那些不是倭国的海贼吗?怎么和你说起闽语来了?”
陈三丰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那些并不是倭国人,而是沿海的渔人和商人。平日里占着这方海域,凡是经过的船只,必得留下多少货物,充作路资;碰到特殊的情形,更是连船一道接收了。
凌晨道:“大明的官府就不管吗?”
“嗨,管什么呀?你以为他们抢来的银子是做什么用的?大半接济穷人,小半用来修葺船只和打点衙门。只要上头不过问,底下乐得睁只眼闭只眼。就是要追究,推说是倭奴干的,没人证物证,官家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凌天行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倭寇倒有许多不是倭国人了。”
陈三丰道:“哪有那么多倭人!再说了,这里离倭国远着呢,他们的船,到不了这里。”
“你救了我们,不怕被那些人为难吗?”凌晨又问。
“他们不会为难本地人的。我见你们吊在船上不下来,是不是他们拿了你们的东西?莫着急,等到了岸上,我替你们打问打问。”
说话间梭梭已经将吃食端来,几人随意吃了些。天边隐隐开始泛白,三丰道:“这就回晋江了,你们歇一下吧。”梭梭和凌晨挨着舱壁,坐卧着睡了,陈三丰驾船,凌天行负责瞭望。
凌天行估摸着凌晨睡熟了,对陈三丰道:“初次见面,小哥儿就向我们说了这么多,也不担心我们是坏人么?”
三丰看看他,一拍自己脑袋:“对啊,我怎么和你们说这么多?”说着又笑了,“没事,你们不像坏人。再说了,这一带海域你们不熟,还得让我开船回到岸上。晋江到处都是我的熟人,你们要是想使坏,跑不出晋江的。”
凌天行微微一笑。这小伙子只是心善,并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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