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琳琅曾经有过一个女儿，轮排辈，应当是六公主。只是在她嫁入王府的那一年，不到一岁的六公主就夭折了，自那之后，琳琅再未有过身孕。当时琳琅是伤心过的，只是说实在的，王府里那么多女人，失去过孩子的并非只有她一个，所以时间久了，这事儿也就淡了。婼宸当真没想到，她如今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而失眠。
二人双双沉默了会儿，婼宸才道：“那孩子是个没福气的，就像我的七格格一样，也才活了三岁……”
“可你至少还有三阿哥，”琳琅苦笑了下，“三阿哥活泼健康，定能伴你到老。”
“你也还会有孩子的！”婼宸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你只比我年长几岁，如今正是大好的年华，皇上又宠你，怀有皇嗣是早晚的事。你看，诚妃都已经三十出头了，不又怀上了吗？”
琳琅摇了摇头：“她和我怎么相同……我上次生育已经伤了根本，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婼宸吃了一惊，怔了好半晌才道：“怎么会？我……我并未听任何太医提起过。”
“你若不信，就去问皇上，这事儿他是知道的。”
“皇上知道？”
“不然你以为他这些年为什么会一直这样宠爱我？”琳琅冷笑了一下，“他终究是觉得亏欠了我，想要弥补我罢了。”
婼宸摇头道：“不会的，皇上待姐姐肯定是真心的。你看，这么些年来，皇上身边得宠的女人，来来去去也就咱们几个。”
琳琅勾了下嘴角：“也许是真心的吧，但我相信，他心里的愧疚一定更多。”
婼宸迟疑了片刻，问道：“为什么会愧疚？当年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琳琅闭了闭眼，“总之我这辈子，是不会再有孩子了。这些天，我每每想到我那没福气的女儿，我就难受，我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琳姐姐……”婼宸倾身上前抱住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既然是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念念不忘了。等三阿哥长大了，我会让他也把你当做生母一样孝顺！对了，还有嘉荣，她如今懂事了，也会孝顺你的。”
琳琅怔了怔：“怎么忽然提起嘉荣公主？”
婼宸一拍脑袋，笑道：“我都忘了这事儿还没和你说呢。我回宫的时候，皇上让我把嘉荣也带回来，说是让我找个嬷嬷好生教导她，直到她出嫁为止。不过我想我还找什么嬷嬷呀，这宫里头哪个嬷嬷会比你更知书达理？回头我跟皇上说去，由你来教导嘉荣是最好不过的了！”
琳琅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舒心，不由浅笑道：“好，都依你。我也算是看着嘉荣长大的，如果让我教导她，我自然会全力以赴。”
“那你可得先把自己的身子调理好了，”婼宸忙道，“你看，你如今这么病歪歪的，我怎么把嘉荣带来？太医给你开的安神的药，你要乖乖地喝，病才能好起来。六公主在天之灵，也一定不希望自己的额娘因为她思念成疾。”
琳琅应了一声，听话地点了点头。
婼宸看她嘴唇有些干，便去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才又道：“那个给你请脉的商景霨，靠不靠得住？我看他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医术怎么样。”
“他虽然年轻，医术倒是可以的，只是我这个病人太不听话罢了。”琳琅想了想，笑道：“说起来，他还是你的同乡呢。”
“什么同不同乡的，医术好不好才是最要紧的。”婼宸咬了咬嘴唇，琢磨道：“我看他刚入太医院，人又年轻，不知道底子干不干净。你明白的，咱们身边儿，尤其是在太医院里，总要有个自己人才行。如今的左院判沙惟一，是一直伺候太上皇的，根本看不上咱们，右院判钱景又是个食古不化的。我想着，这个商景霨要是医术、人品都可以的话，咱们倒是可以收为己用。”
琳琅听着也觉得有道理，应道：“你说的是，尤其是如今诚妃怀有身孕，不知道那些狗东西会想什么办法往咱们身上泼脏水。这事儿我记在心上了，会派人留意着商景霨，你放心吧。”
婼宸笑着点点头，又陪她说了会儿话，直到看她有些累了，才告辞回了景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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