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台上唐季森然一笑:“义父只好先把你留住了。”他伸手疾探去,已将触及,蔷薇只得闭目待弊。却怎知倏忽飞来了铿锵寸光,这时铛的一响,似射在云袖上。眼力好的人看的明白,原来他手上扳指应为钨铁所铸,适才被他用以避过偷袭,甚是一番胆,一番智,一番巧。并沉声道:“来者何人?”
一个靛青衣饰的木偶从幕后纵了出来,铮声道:“某是唐翎。”
“翎哥哥!”蔷薇顿时失声惊呼。
“哦?唐翎?”唐季饶有意味,瞥了一眼蔷薇,忖度:“莫不是那个外门子弟?”
唐翎道:“是。”
“那你又所为何来了?我教训一下下人,一个外门子弟,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说,真放不下这相好的——你们暗地里的耳鬓厮磨,虽然极少人知晓,却是瞒不过我的。我也不欲理会。”听他所说,看来唐季与蔷薇父女关系知者甚少,蔷薇也贯以下人身份掩人耳目了。华服男子懒懒地伸手钩住椅角,像不经意的指尖就肆意游走起来,忽然失笑:“但这女子接近你,想来不过为我唐门武学。投机取巧,唐翎你也算是我唐门杰出年轻子弟,却听信了花蔷薇这下人的甜言蜜语、虚情假意?”
唐翎并不看唐季,他嘴角已弯弯坠下,他轻声地温柔地道:“我信。”他的声音也年轻而好听,犹如三月飘着的白净的天边的云歌。他道:“你的作为我不理会,安心做你的门主就好。但蔷薇已不属于这里,我来带她走。”蔷薇说不出来话了,蔷薇只有安静落泪。对,不是哭,是落泪。
唐季笑不出了,唐翎的话和蔷薇一样,实在很不好笑。就如同台下的宾客们一样,闻到的骄傲是那么浓,坚决该又是那么重。唐季道:“那么说你也知道这件事了,无怪深更半夜来此,便留你不得了!”
一招手,夜幕里十来个木偶飞身儿出,顿时把戏台挤个水泄不通,唐季也不再浪费口舌,一众人欺身而上,拥向唐翎,瞬间斗得烂灿。怎知那唐翎身手真是不凡,远超其他人等,唐门本来擅使暗器,镖针蒺藜,铁砂种种飞溅间却无法伤他分毫,更叫他一个抢身,抄起地上的人儿,退开数人包围闯出大堂去了。唐季已是睚眦俱裂,烈声道:“给我追,一个不留!”
戏台场景变化。唐翎解了蔷薇穴道,至某一处竟引出匹快马来,二人纵马扬鞭,扬尘奔去。哒哒哒!哒哒哒!木马笨拙地践踏在一方木台上,牵的看客心也起起伏伏。再忽然一声“希律律”,便止不住众人心中随着的咯噔了。
到渝州城外了吧?细小的戏台道不出所在何地,但闻有水流声奔奔腾腾,仿若城外瞿塘峡河段。唐翎提腕勒马,喘气道:“蔷薇,你快快骑了马儿离去,顺着河道东往,可至金陵相等,我在那有熟识。待我退了追围,抽身迟些便去找你!”
蔷薇哪里肯走,梨花带雨般道:“不!翎哥哥你不走,我怎能离去?你此去凶险,蔷薇放心不下。”唐翎眉目紧蹙,把马鞭递过,摇头道:“我若继续同行,这快马亦负累难前,追兵势必赶及,到时便脱身不得了!我唐翎自诩还有几分能耐,自保绝是绰绰有余,待我拦他一拦,护你周全离开。少则一旬,多则半月必当前去寻你,你本巾帼女子,今大仇得报,你我眼看余生可期,怎的这时也儿女情长了?”说完欲将翻身下马。
蔷薇却急忙抓住唐翎衣领,低声款款:“你曾问我,为什么总在夜里才能听见我的呼吸,才能确定我的存在,”她突然高声地道:“因为我的心从那一夜见到你后,就已全部给了你。只有在夜里,我才是我,才敢肆无忌惮地爱着你!唐翎,我花蔷薇要你回来,我也等你!”女子终于狠心一推,夹了马肚,绝不回头地去了……
台下众人看到深处,有人已不住热了眼圈。久久的,那一声呼唤与叮咛老消散不去。
便这样沉淀了不知多少时分,留着戏台间寂静的悄无声息。那之前相助斛斯云的公子似对后续事情太过急切,一想知晓,忍不住便道:“往下又是如何了?怎么不演啦?快演来快演来!”
“演不了了。”
公子顿时胸中惊愕,蓦地回首一看,只见竹剑客淡淡开口又道:“赵之南已油尽灯枯了。”
再无人说话。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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