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如一朵金色优菠萝花。
也还有持续着的、断了线的、细的小的说话声。
所以更静。
无人询他是谁,面对绝顶山峦,思绪自会随目光被峰巅所冻结、揉散作白雪。言语是徒劳的。
顾连衣来了,他淡淡问一句:“为何不可?”
这方院落本是唐家堡后宅,临丘而建,至屋舍后缺成高崖,唐门便着意植数行骨竹,疏了曲弯河在这,假山添作泉流,叮咚射为飞瀑,是唐门一景。意既供人玩味,也可当防关堑。顾连衣却是从瀑布后来的。
唐季像是魇住:莫非竹剑客也拦不住他?!他知人擅算,清楚竹剑客定会去寻顾连衣讨个说法,料想方才那惊心一声剑吟足堪明证,但现今只顾连衣一人安然现身,是何境况?唐季本自忧怕赵老头曝他恶行,欲喝止其登台续戏,被顾连衣突来悠然一问,却竟哑口无言。
他见众宾客皆已为尘剑锋芒所攫,目光望向顾连衣便又随其停在自己身上,冷不丁心中一颤。唐季素来交游不多,江湖声微,座中几无人与他真有情分,来者纵态度傲然,在顾连衣面前也无敢出言助他。
来回盘算一番,道:“顾大侠云踪五湖,唐某管事不力未得相邀,实在失礼。今能莅临鄙门,唐家堡幸甚至哉,但阁下涉后山水瀑而来,来即金口扼我,是否稍嫌失了身份了?”他反是责问——顾连衣你仗着身份不行正门拜访,还要冷言相待主人么?
顾连衣冷冷却道:“我不是大侠。”
尘剑客表情凉凉,“山野狂夫,草莽间多疏少知,没什么身份可失。来此只为旧识作陪,唐门主知我应无怪罪,诸位以为呢?但顾某人好奇的紧,唐门主又为何不答?”说话间一瞥台上的赵老头。
顾连衣是好坦然的一哂。
唐季顿为之语塞,顾连衣自嘲间自有惭色,也拐弯抹角把锋头指回他来,偏他又为一门之主,计较便显胸襟窄了。顾连衣等若是替众人问他因由,唐季不由心中说辞忖度再三。唐门内向来尊卑分明,唐晓等长老之前一直静坐,主事全在门主,此时也投来了疑惑目光。
唐季也缓缓道:“尘剑客过谦了,不想阁下还这般爱玩笑,来人,看座!”
顾连衣却一摆手:“免了,唐门主好意心领。顾某人站着便是了。”他淡看四面异样颜色,不再开口,意思已明显不过。满座江湖客形容各是不同,忿忿只在心头了,少数者倒似全不在乎,朗焦遒与南宫积影等人便是。那斛斯云脸上轻笑的灿烂,像见了什么新鲜事物一般,直看着顾连衣玩味。
唐季暗哼一声,道:“先时阁下不在,赵老爷子已与梨园张门主切磋了一番,拳脚无眼,一时逾力伤势不轻,赵老爷子心意唐门自知,过门皆是贵客,依唐某人之见,曲剧到此便作罢吧。”人群一看,张可阳服了丹药正闭目疗伤,赵老头青衣挂满了红,却恢复了憨厚模样,站在台上既不疗伤又不说话,叫人几废思量。他语锋一转,目光掠至台上,“再者,戏中人事虽作不得真,但与唐门相关,唐某纵不为唐家堡之主,想来满门亦不允。今日鄙门大礼要日,为免混淆视听,该各退一步才是。”话说的委婉,言外却有“我唐门心怀宽广,不去追究,尔等也别不知好歹”的味道。
众人一想也是。尽管对赵老头演绎的曲目很是好奇,毕竟有些不合时宜,何况主人都已开口,他等悻悻也不强求。
谁知赵老头却突道:“作得真。”
他迎上台下讶然的目光,一字一顿又道:“这一曲《蔷薇花》,作得真。”
云河流过。月是明的。月下是暗的。
灯光摇曳,唐季的脸就在月下。
不等众人反应,唐季已站起身来,阴沉地道:“阁下慎言!”
赵老头毫不避让,炯炯双目径直与他撞着,也道:“讲实话本就是最慎言的。”
气氛顿时凝固。人群里窃窃私语,顾及主人不好发作,唐门虽则半隐江湖,若赵老头所言属实,牵连必也广大。但座中不乏名门大派主事者,自不能武断听信片面之词,连叶爻这样好事的主都面色严肃起来了。南宫积影身份说来最为超然显赫,他人向来沉稳,见唐季脸色甚是难看,便道:“唐门主,赵老爷子所说作何解释?”
前文暗表,唐门积威始与前人,后有式微,这数十年来屹立不倒、广交四海,经营却全系唐云,此次唐季继位,众人应邀便多是冲以往他情谊而来的。唐季为唐云之弟,年纪却差了兄长二十来岁,若较之阅历声威,还远不如唐晓等门中长老,顶算个小辈,绝无唐云的号召力。
唐门暗器用毒震铄天下,唐云扬言欲潜心唐氏武学,远走南疆,众人自是不以为奇,然而赵老头一曲未竟的《蔷薇花》竟言及唐云,宾客们便不得深为待见了。之前戏中女子银牙似剑,不取唐云性命誓不罢休,众人实已深为震动。唐云武林中口碑甚佳,籍何以至此?但彼时银针突袭,梨园斗戏,一时视线便分身乏术。此际又再提起,真假已成焦点。
南宫积影倒是与顾连衣相互点头示意,确是颇具人缘。这次由他发问,想来也恰如其分。
往南宫积影一抱拳,听唐季道:“诸位明鉴。家兄唐云为人如何,江湖自有公论,寻仇之说纯属谣言杜撰,若真有也是别有用心者为之。”目光几下游离,停在赵老头上。
最后一句说的蹊跷,“别有用心者”指谁?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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