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不明白,他这不是取败之道么?斛斯云眉头也微蹙,朗焦遒面有憾色,低声道:“即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何苦由来?”听得出,对迟暮的赵老头甚是惋惜。
场中赵老头却已似全不顾外在的一切了。他正击出一拳。
等到张可阳双足及地,拳面恰好压来。
再行至他胸口前寸许,二人动作堪都停下。
一旁者还不知所以,张可阳心中却已大叫:要糟!他一手仍被缚住,另一手才欲招架,竟觉浑身僵不能行。赵老头递来的一拳,原来并未打中张可阳,但罡力透出拳面,巨网无形中封住了周遭回旋之地。
便是这时,赵老头一拳收回,突然击出!
院落里灰尘扬起,浊风圈圈扩散开来,惹得视线一片朦胧。场中第十八阵风漩涡般刮过,赵老头也击出第十八拳,他累极了,银线再困不牢张可阳,然而心中甚得安慰,低低叹出一口气:“总不愧千百昆系儿郎……”但心潮才刚平复,便只觉一股钻心疼痛突急袭来,他双眼怒张,满是不可置信——
烟尘息下,众宾客但见,张可阳手中金击子正插在赵老头胸前!
不仅是他,宾客亦然。方才昆系还是稳占上风的,转眼何以这番境地?花夜雨等挂心赵老头的人呆若木鸡,怔怔的话也说不出来,起落实始料未及。赵笙形状疯狂,已欲抢将上来,赵老头却摆手喝道:“赵笙休来!”他并没再多言,口中血沫已流下,赵笙脚步兀是生生收回。祖父是首次唤他姓名,他听得到这一句想对他说什么,脸上青筋涨红了,默默退回去。
这才对张可阳道:“赵某人不明白。”
“本门主修有《金风玉露》,至高深处内力附于衣上,磐比金石,可抵万众之师,之前不过是我着意不尽全力罢了。”他讪笑一声,“赵之南,你如此愚不可及,昆系终不过尔尔!”掌上金光大盛,猛便印在赵老头身上!赵老头直如断线风筝,空中喷出满天血雨,跌落地上再不动弹。
众人大愕:原来不分伯仲,崩摧却只在弹指间。张可阳得意非常,环视众人,抱拳道:“诸位武林同道为鉴:拳脚无眼,今夜昆系败于我梨园蜀系,后果自负,铁心木该为鄙派掌门所得。”见众人不语,显是默许,他一跃而起,伸手便朝那木牌探去。
但此一刻,有突然横空一道银线拦来!
张可阳回头一看,正是赵老头。他收回银线,瘦弱的双手想撑起身子,但又落空,于是银线又搭到边下静立的木人上。那木人经其操纵,竟走到身边将他搀扶起,安稳得像久远的山峦。只是一口鲜血却再吐了出来。
他似全不在意,手一抹,铮然缓缓地道:“张门主,吾犹未败。”月光中夜风也带动他花白须发,那么轻静,是披在他身上亘古的亮与白。花夜雨泪便滑下。
众人几分不忍,可看赵老头架势,知道劝解定也无用。颇有窃窃私语,一口气暗叹:主人家尚未开口,我等何以?
张可阳双目微紧,也道:“你已内腑受创,远非我对手,奉劝阁下勿意气用事了。”他一瞥赵老头身旁木人,笑道:“莫不是想凭此胜我吗?你未伤时仍非我之敌,《伐檀经》再奇巧也不如活人,阁下慎之为好。”谁知赵老头却听若未闻,伸手胸前便把金击子拔下来掷向张可阳,点穴止血,他只双手抱拳,道:“请!”身形挺直,目光分明决绝之意。二人对视,张可阳微哼一声,终于阴沉道:“是你自找的!”
这时场中升起一阵密密的鼓声来,众人望去,赵笙手中木槌急敲,正是他擂动木鼓。鼓声越见急剧,是楚霸王一段《垓下歌》,赵老头侧脸一看,赵笙脸上青筋暴突,泪亦流下。但他手中的木槌依旧坚定,击击而扬。众人默然,谁也不再言语。第三通鼓敲过,斛斯云也暗自闭上了眼。
鼓声骤止,赵老头大喝一声,猛道:“老夫聊发少年狂!”他银线一扯,木人径直提刀而上,迎面张可阳便劈下。张可阳双掌金芒灿灿,推出一档,竟有铿锵!木人被他拍中长刀,摇摇几晃。赵老头再道:“左牵黄,”木人左手脱节而出,已成了原先的木偶,咻咻射出数枚飞刀,叮叮为张可阳所破声中,“右擎苍”一喊,木人右肩突生一口,银镖鱼贯而出。张可阳防守密不透风,一一挡下。
但赵老头丝毫不予理会,提声又道:“锦帽貂裘,”木人脖颈转动,以银线为引,头颅撞向张可阳。这一击着实堪危,张可阳猝不及防,眼见打在他胸前。
铛!实打实的一击,却发出如此响声,张可阳衣裳一抖,头颅无功而返。众人大呼奇哉,已明白为何赵老头一十八拳对他秋毫无犯了。
“千骑卷平岗。”赵老头五指向后一抓,银线节节崩断,那木人却急旋起来,长刀在外,直作风卷残云,疯狂斩向张可阳!张可阳心中也是大惊,他如何想得到赵老头有此手段,内力急布满全身,接下木人来击。有一番金石铿锵声,他虎躯一震,把木人逼开身旁。但赵老头口中已大声落下:“为报倾城随太守”——
银线再度牵于木人身上,木人身形一转,两手间银线相连,胸腔开阖,几弯银钩已夹在弦上。“亲射虎,看孙郎!”银钩搭弦而发,接连指张可阳眉心而去。
张可阳脑中霹雳一响,他运力震开木人,内息未稳,赵老头这一招于他而言真如雪上添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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