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心里的喜悦已淡了一些,接下来要做的事还很多,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最后的时刻。
回到若水观,关武脚前脚后跟着良作问良作这两天干嘛去了。因无言交代过良作不可多说,良作只说是去给一户人家做法事了,是场大法事,所以耽搁了两天。关武很羡慕良作可以离开道观,道观的生活太闷了。良作说:“外面也好不到哪去,定下心修行,终有一天能出去的。”关武说:“怎么你说话的口气好像有些变了?”良作笑说:“哪有?——哎,这两天你又会写几个字了?”关武捂着耳朵:“别说这个!”
当无相说要教自己功夫时,良作喜出望外。无相说:“不要高兴得太早,往后有苦给你吃。”
修行是单调枯燥的。如风没有过多地表示对良作的期望,他知道人一旦有了压力,努力也会变形。“是以圣人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也,为而弗志也,成功而弗居也。夫唯弗居,是义弗去。”这个年轻人原本就是一颗自然的种子,如风不能也不敢违背自然的法则对待他。在多少个修道的晚上,如风感谢天地再次的赐予,一如赐予自己生命。
在良作,每天的忙碌促使自己不会懈怠,而渐渐地领悟展开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个怎样的世界?良作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或者它只能存在于内心。他不知道自己日后的使命,唯其不知道,才能达成。——就像一个单纯的孩子,在外玩了一天,回家。在孩子,回家只是脚步的方向,却是世间一个独一无二的圆满。
十六个年轻人的群体也渐溶于道众之中。四年下来,他们不再是特殊的,都只是若水观里的一名道士。他们另有了一个名字——比如良作,关武叫他:“无名师兄。”无名师兄微笑问:“无意师弟,什么事?”
这其间对如风来说最大的事莫过于无言的离开。他跪在如风面前:“师父,弟子该走了。”没有任何征兆,或许无言考虑了很久,或许只是一念之间。无言在十八岁那年自愿入观修行,至此已二十年。他入观之时已以过目不忘满腹经纶声动朝廷,但他选择了若水观。无言一向沉默内敛,却是如风第一信赖之人。在找良作他们来之前,如风一直把无言当作自己的继承人,但无言多次表示自己只是要随侍师父别无他想。应该说是因为无言的选择,才有了今日的无名。
如风叹息道:“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为师不能留你,你终有你要去的路。去吧。”如风转身,无言磕别师父。无相和无名送出很远,无言说:“就此别过。”说毕行礼,无名不舍:“师兄,请受我一拜。”无言拦住他:“不必。他日若再相逢,我会受你一拜。”说完飘然离去,徒留无相和无名眺望远方。
无言在给无名授课的四年里,两人不仅是师兄弟,更像师徒。无名在后来无数个仰望夜空的晚上,发现自己是模仿无言的姿势。——无言,总在望天。
无相性格粗豪,但一直和无言相得,从无嫌隙。他望着无言的背影,那身影渐行渐远,天地间的荒凉都抵不上那身影的孤单。他忽然想长啸,但他只是叹了一口气。多年的修行已不容他完全暴露内心。
如风的苍老与日俱增。若水观的事务自有监院和几个执事处理,如风只是日夜静坐不眠。铜壶滴漏,日起日落,无名和无相一直守在师父闭关的门口。七日后,门“咿呀”打开,如风说:“无名,你去云游吧。——可以带上你信赖的人。”
信赖的人,无名第一想到的是无相,但师父会比自己更需要无相。无名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问:“师父,可有时辰?”如风说:“你自会明白要回来的时候。”
无意正在劈柴,斧起柴分。他一边用力一边嘀咕:“这得劈到哪天啊?”身后有人过来,无意回头。无名微笑说:“师弟,可要下山?”
十一
经过四五年的朝夕相处,无名对无意不是不信任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无意?无名问自己。刚出道观不久,他就明白了:在云游的途中带一个高兴得像发了疯的师弟绝不是明智之举。
无意一路疯跑,一直跑到弯着腰直喘粗气。师兄还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师兄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唯一知道的是师兄是个好人,看不懂也无所谓。无意等得无聊,因刚好站在树下,吐口唾沫在手心,双手一搓,就要上树。这爬树的营生几年不曾干过了,但脚往树上一踩以前的感觉全都回来。“师弟,下来!”无名跑上几步制止。他老远就看见树杈上坐了一个孩子,此地离道观已远,出现这些也算正常。
无意不情愿地下来,无名说:“净做些小孩子做的事!”无名口气的严厉,远远超过无意的预知:至于发这么大火吗?无意不知道师兄的话是说给另一个他看不见的人听的:那孩子是否有害人之心尚不得知,若有,这样说也是给他一个警告。
师兄弟走了几步,无名回头看看,树上的孩子已经不见了。这样最好,你不害人,我也绝不会伤害于你。
无意走得极快,不一会又把无名甩下一段路。无名加紧脚步:不定这师弟又碰到什么,那可不是玩的。还好,无意周围没什么异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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