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鹿城。
姬辛双手握着一柄长柄兵刃,演练招式,步法沉稳有力,刃口破空的时候,发出尖锐的,令人心中发寒的呼啸声音。
这样的声音正在不断地响起。
这是他托人打造出来的兵刃,用了下拨的云纹寒铁,兵器上有着自然形成的云纹,透着寒意,极为沉重,握手处有螺旋的纹路防止打滑,有如同枪一样的枪锋,也有斧刃,可以突刺,可以劈斩,和梦中那位巨灵神的兵器一样。
是的,巨灵神。
但是此刻姬辛已经做出了判断,认为巨灵神并不是自己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和行走于天上的天生神灵不同,应该是某位高手自封的名号,天庭,则是某个门派的名号,只有一点奇怪。
这样的门派,竟不存在于典籍的记录中。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小觑了那位巨灵神所施展的斧法,反倒是心里安稳,认为那是人类可以掌握的技巧,这段时间,他已经将藏书楼中关于刀法,枪法,以及西狄的斧法秘籍看了一遍。
他不像是几位兄长那样,可以请来开周天穴窍的高手来给自己喂招。
只能够请教唯一的先生,再不断磨砺自身技巧,以勤奋去弥补天分的不足。
此刻他使用这一门兵器,已经得心应手。
却再抓不住那一日的神韵。
在姬君昊来的那一天斩出的一招,已经堪堪摸到了‘域’的边缘啊。
那本来是他一生没有办法企及的高度,此刻却有了些许的可能性,掌握‘域’的武士,是整个天下都会成名的高手,他们刀剑的攻击范围,就是他们的领域,即便是高强的炼气士,都会被轻易格杀。
他们可以靠着自己一个人,击杀几十个,甚至于几百个武士。
只要体力不被耗尽,甚至于可以一直厮杀下去。
若是自己掌握了‘域’的境界,父王会不会愿意来这里看一下自己?
就像他去看其余的王兄一样。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娘的事情,也可以有所转机?
这样的念头在少年的心里面升腾着,脑海中,温和伏身抚摸自己头发的父王模样变得清晰起来,还有母亲模糊的笑容,支撑着他战胜了身体肌肉的酸痛乏力,继续维持着锻炼。
双眼微阖,姬辛的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那充满了压迫力的斧光。
斧刃的呼啸声越发尖锐起来。
………………
姬君昊早在半月前就离开了割鹿城。
他是天乾国的大王子,已经需要残余到天乾国部分政事,无法在一个地方久留,这一次也是因为边关战事,途径割鹿城,才会折转来此,看一下姬辛这个年纪最小的兄弟。
他留下两名亲随在府中,指点姬辛的招数和修行。
此刻那位身材魁梧的男人隐藏在阴影中,听着耳边尖锐的破空声,沉默不语,另外一名穿着宽袖的中年人笑了笑,道:
“十二殿下这段时间,当真是下了苦功夫的。”
“从这几本典籍中,摘出部分招数,组成了这一路凶悍的战法,也不知怎得,有些难得的厮杀气,是真的杀法,往日学的周将军刀法,虽然精妙,却没有这一股子令人发寒的气息。”
魁梧男人沉默了下,道:“仍旧不行。”
他身上穿着铠甲,说话声音低沉,嗡嗡作响,道:
“十二殿下的武功只是一般,而今还没有能够彻底踏过开脉的境界,于皇室中,算是下等的资质,于炼气士的修行上,也没有太多天分,各家流派,乃至于连九黎法门都曾尝试,皆无法入门。”
“只心性坚韧,但是可惜……”
宽袍中年叹息一声,道:“张校尉记得自己在这里的目的。”
铠甲男子声音顿了顿,道:“确定了吗?”
文士摇了摇头,道:“尚且不知,但是除去十二殿下,诸位殿下母族背后的势力是怎么样的,你也知道,而十二殿下在诸位殿下之中,也算不得天赋卓绝,心性坚韧又能如何?上限已被决定了啊,此乃是天命。”
“哼,天命。”
“校尉应该知道,大殿下将你我二人留在这里,只是想要让小殿下这一段时间能够舒坦些,每一代,风国,玄国,还有我天乾国,皆会选择一名殿下送往帝都,陪伴太子长大,以作亲随。”
“帝都繁华,更在其余三国之上,能够在那样的繁华之所度过一生,丝竹弦管,富贵绵延,醇酒美人,于十二殿下而言,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铠甲男子冷笑着重复了一次:“不是坏事?”
“殿下这两个月之间,每日大半时间都在修行,这样的坚韧,他体内流淌着的,是当年手持战戟,开辟出天乾二字的姬武陛下的血脉啊,当年姬武陛下率领五百敢战之士,只带着三日的口粮,就敢踏出我东澜景洲,和九黎相邀血战。”
“那一战他失去了自己的手臂,也斩下九黎之主的头颅,最后大笑着将那一颗头颅扔下云海。哪怕只剩下二十三个人,但是刀戈碰撞盾牌的声音仍响彻天地,那是我天乾凯旋之音。”
“我在姬辛殿下身上同样看到了属于这样的血脉。”
“这样的人,应该作为英雄驰骋在天地之间,作为英雄死去,死在战场上,死在新的英雄的手里,哪怕老死都是一种侮辱,怎么可能甘心被囚禁在一个精美的鸟笼里面?每日媚笑讨好?”
文士叹了一声,不再谈论这件事情,转口道:
“割鹿城主的儿子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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