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干这行,我肯定不是胆小的人。但刚刚方医生模棱两可的话,还有那两个护工的窃窃私语,说实话,让我心里有点不托底。
我有些犹豫,是不是找个人来跟我一起跑这趟活儿。但是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却发现我根本无人可叫。
干这行,本来就自带生人勿进的标签。别说我这种半黑不白的,就算是殡仪馆有事业编制的那些专职摆渡人(殡葬车司机)、入殓师,除了能和圈内人交交心,其他人一听他们的职业就说拜拜了,压根找不到什么朋友。
我就知道好几位,结婚之前都不敢跟对方说自己的职业,基本靠骗,一辈子与亲戚朋友的婚宴庆生之类的喜事无缘。国人的某些观念根深蒂固,传承几千年的东西,也不是说变就变的。如果知道你干殡葬这种工作,就算是你局长市长的亲儿子,人家也不一定鸟你。
人家吃皇粮的正式员工都这样,我这个跑黑车的兼职临时工就不用说了,别说是愿意跟我送客户的朋友,就算是吃吃喝喝的酒肉朋友我都没有一个。
至于我老板,那是想都不用想。这一年多,我也就面试签合同的时候见过他一次,之后再没见过面,我们之间一直都是电话交流。让他陪我跑这趟活儿,那是痴人说梦。
我掏出方医生刚刚给我的红包,打开一看,里面有六张红艳艳的老人头。
“方哥出手还真是大方,算了算了,不说别的,看在钱的面子上,这活儿我也非跑不可,横竖就十几分钟的事儿!”
我咬了咬牙,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像一个即将慷慨赴死的烈士一样,怀着决绝的心态拉开车门。
上了车,在心理作用下,我也没敢回头看后面。从副驾驶座位前面的杂物箱里掏出一团红布,然后扯了一条绑在倒车镜上。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老板就千叮咛万嘱咐,让我送客户的时候一定要做两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接到客户之后,要在车上绑个红布条,客户送到地方之后立马取下来扔掉;第二件,就是送完客户,要放炮。
至于红包的事情,他倒是没特意提,或许是认为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人教。
我也不知道这些讲究有什么作用,反正也不太费事,所以一直都是按照他的要求干的。
绑好红布条后,我想了想,又把倒车镜歪到副驾驶那边,这样就看不到车后面的景象了。随后,我也没停留,发动车子风风火火的朝殡仪馆赶去。
和大多数城市一样,我们这儿的殡仪馆也建在郊区的一座山下。
刚刚过完春节没几天,街上还是挺热闹的。开着车,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心里也安定了不少。随手打开车上的收音机,里面正放着一首我喜欢的歌,我不由得跟着哼了几句。
车子开出市区,周围立刻就安静下来。没了路灯,视线变得昏暗无比。
这辆金杯也是开了将近十年的老车了,大灯光线不是很足,就算是打远光,探照距离连三十米都不到。
前方无边的黑暗仿佛是一头正长着大嘴的怪兽,等待着我自投罗网。这种压抑的感觉,让我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样,莫名的堵得慌。
我也不敢哼歌给自己壮胆了,老老实实的看着前面的路况,专心开车。
眼看着殡仪馆就要到了,我心里不由得轻松了一些,稍稍放缓车速。
突然,一阵轻响从我身后传来。
咚咚!
咚咚咚!
声音开始很小,渐渐得越来越大,更恐怖的是,这声音就好像有人用拳头不停的锤着车地板的那种声音。
可是,此刻在车上的,除了我和一个已经死了半年之久的客户之外,哪里还有别人?
声音既然不是我弄出来的,那是谁弄出来的?!
想明白这一点,我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但回过头之后,却发现车后面一点异常都没有。是的,一切如常。客户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身下只垫着一块白布,身上盖着的那块布也是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丝凌乱的迹象。
“呼!”
我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妈的,纯粹就是自己吓自己。客户拉了这么多了,哪次不是安安稳稳的,要是别人说两句就被吓住了,还不如趁早别干这活儿了。”
给自己打气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刚刚回过头之后,那个奇怪声音同时也消失了。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殡仪馆大厅前面的那盏吊灯了。我一脚油门轰下去,朝殡仪馆开去。
我把车停到殡仪馆门口,就跳下车,扯开嗓子叫道:“老孙,老孙,来客了,出来接活!”
不一会儿,殡仪馆里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骂骂咧咧的朝我走过来:“你小子咋活了二十多年也没学会讲礼貌呢,来殡仪馆整得跟逛妓院似的,真是欠收拾!”
我咧嘴一笑,也没跟他顶嘴。
这老头姓孙,据说他在殡仪馆干了二十多年,到现在也还是个临时工。所以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名单里没有他,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真实名字叫啥,只是跟着别人叫他老孙。据说只要是跟殡葬有关的活儿,他都干,说起来也是个能人。
老孙有六十多岁,个头很高,但身材相当瘦。二十多年前流行的厚重棉衣,穿在别人身上笨得跟头熊似的,但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显胖,黑灯瞎火的猛然望去,还以为是一根麻杆呢。
“这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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