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一连几日的阴雨,只是这绵绵细雨中的城已不似冬日的潮湿,即便是黄昏片刻的晴朗,一阵入春的风也足以将雨水的痕迹吹尽了去。这干燥的季节让人于不得滋润的懊恼中多少平添了几分深秋的惆怅。
谷雨将至的一天下午,宋云萍外出回到家来,听张妈说起卓竟宜方才来过一通电话,说是托人从杭州带了些今年明前的狮峰龙井,想在得空的时候让人送些过来。
宋云萍一听张妈传的这话,心里便思忖着卓竟宜又是在盘算些什么。她很明白,以卓竟宜的为人是不会平白无故的送礼的,更何况这狮峰龙井也不是一般的东西。想到此,她便隐隐觉着又是有些什么麻烦事,于是交待张妈这事无须再提,就只当卓竟宜没有打过这一通电话来。
只是这天夜里,方才吃过晚饭不久,电话铃就响了起来。这时宋云萍也猜到十之八九会是卓竟宜的电话,于是不等陈忠庭放下手中的报纸,就站起身,走去放着电话的桌边,提起话筒来,不紧不慢的说了声,“喂。”
卓竟宜一听电话里是宋云萍的声音,于是把之前准备的那些过场话都省略了去,只是几句客套的寒暄之后,又问起陈瑾轩的近况。
宋云萍一时也不清楚何以卓竟宜会要问起陈瑾轩。在她看来,如今陈瑾轩与卓依伶的婚事可算是已然无望,这已正中了卓竟宜的下怀,故而以他的性格是该要极力于此回避才是。可是如今他却主动问起陈瑾轩的境况来,宋云萍也实在是猜不出他的心思。正当她觉着费解的时候,卓竟宜又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现在年青人的想法我们这代人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有些代沟是难免的。随他们去吧。”宋云萍心里虽是懒得与卓竟宜这样的人废话,但出于礼貌也只好跟着随意的敷衍两句。
“想想这么些年的辛苦,才挣下这点家业,于人前才有了那么几分薄面。其实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还不都是为了他们这代人。”卓竟宜说到此,刻意沉默了片刻,短叹了一声才又接着说道:“我就依伶她这一个女儿,早晚我的一切都是她的,但她偏偏就是不明白我们这些长辈的用心良苦。”
宋云萍听出卓竟宜这话里的意思,他这无非就是在激她,故意说得好像宋云萍此前极力的促成这门亲事是看中了卓竟宜的那点家业一样。而宋云萍此时心里虽是很不高兴,但毕竟卓竟宜那话没有往明里说,且她的自傲也不屑于去和卓竟宜这样的人斗气,所以她也只是就着卓竟宜的话,不紧不慢地说:“我记得忠庭的祖父当年就说过这么一句话,子孙无用、要钱何用;子孙中用,要钱何用。其实、如今他们都成人了,成人以前该读的书、该历的事、该见的世面,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该为他们做的都做了,往后的日子,就该靠他们自己了。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也不必总再去操那许多的闲心。瑾轩现在虽说只是在报社做事,远不及他父亲当年的风光,但至少他也是能独立了。毕竟还年青,前途还长得很,谁也料不到出人头地会在哪天。所以如今我这心倒是放得很宽。”
卓竟宜听着宋云萍这番话,明了她已然听懂了自己此前那番话的用意,于是又接着说道:“我一直都盼着我们两家能够结成这门亲事,只可惜依伶和瑾轩两个人走不到一起去。虽说近来子曦和依伶两个人处得很密,但毕竟子曦还在读书,年龄上也比依伶小得太多,想来终归是不大合适。”
宋云萍听到此处,方才明白卓竟宜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无非就是担心卓依伶会嫁到如今已然没落的陈家来。但宋云萍此时心里却已顾不得去因了卓竟宜这些不中听的话生气,而是担心起陈子曦真的与卓依伶之间有了感情而她不知道。
虽说宋云萍此前一直希望卓依伶能够嫁进陈家,但那也只是希望促成陈瑾轩与卓依伶的婚事,但她决不愿看见陈子曦和卓依伶之间生出情愫。因此这晚在听了卓竟宜的话之后,宋云萍也无心再闲谈什么,只是随意的敷衍了几句便寻了个由头挂了电话。
宋云萍放下电话,陈忠庭看着她那脸上平日少有的焦虑禁不住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又是卓竟宜打来的电话,说是托人从杭州带了些今年明前的龙井,得空要送些来给你。”宋云萍一面说着,一面犹豫着是否要将陈子曦和卓依伶的事说与陈忠庭听。毕竟这事如今也还不确定,更何况即便真有此事,告诉陈忠庭也不过是多个人操心。
而陈忠庭这时只以为宋云萍是不想欠了这份人情,毕竟宋云萍于卓竟宜素来的成见他是一早就明了的,于是宽慰的一笑道:“到时候再回一份礼过去就是了,柜子里不是还有几支长白山参吗?送一支过去好了。”
宋云萍听着陈忠庭这话,只悻悻的道了一声,“会逢着这样的人也真不知是前世造了什么孽。”说着便站起身,独自上了楼去。
翌日的下午,陈子曦在学校只一堂课,所以一放学就兴冲冲的往家里赶,想着到家给卓依伶挂一通电话去,约她出来去看一场电影。只是这天他回到家,却见宋云萍坐在客堂里。陈子曦知道,虽说如今这个家已然没落,但宋云萍却依旧是保持着以往的社会活动一成不变。所以若非是有事,这个时间宋云萍该是不在家中的。正当他乐观的猜测着,会否是卓依伶要来的时候,宋云萍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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