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洋老两口今天打扮得特别精神,这不,找了个大学生女婿,自然是无人能及的光彩,此时家里宾客满座,热闹非凡。老两口一大早就到路口探了好几回了,明知时辰未到,可就是忍不住劲,每隔一段时间就喜滋滋地出去路口张望一回。
“来了,来了。”
不知道是哪个大声叫了一嗓子,刘家顿时沸腾起来,十之八九的人都涌出院子来到路口迎接新郎官。
从房顶上挂下来的两串长长的鞭炮顿时齐鸣,将喜庆之气推向高潮。
刘德洋老两口率先迎出去,看着佳婿罗友奇,那叫一个欢喜,只顾傻傻地笑,手脚似乎都没地方放。
是啊,罗友奇是这里唯一的大学生,不但有学问,人也长得帅气,能看上他老刘家的女儿,岂不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罗友奇并不是一个腼腆的人,但此时面对如此阵仗,也不免有些矜持。
一旁的媒婆忙对他说道:“友奇,快行礼。”
罗友奇忙冲刘德洋夫妻二人弯腰行礼,轻声叫道:“爸,妈。”
刘德洋老两口顿时欢喜得不要不要的,答应了一声,自己的老脸却先红了,引得周围的人一片起哄欢笑声。罗友奇也窘得脸绯红,低垂了头,在大家的族拥下进了院子。
按照当地的风俗,新郎迎亲不能进屋,只能在院子里等待新娘家人将新娘送出来交给新郎,随即就上轿抬走。
罗友奇进了院子就站住了,媒婆就进去张罗着让刘家人准备送新娘。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迎亲礼仪,也不赘述,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吉时,随着媒婆一声高叫:“有请新娘。”院子里顿时鞭炮齐鸣,哭嫁的婆子也立刻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这是当地的风俗,意思是舍不得女儿出嫁,并不是真的悲伤。
身着大红嫁衣的新娘子刘桂兰在她母亲的搀扶下,头盖大红盖头,轻移莲步,款款而出。
罗友奇站在院子中间,看着身材曼妙的刘桂兰向他款款而来,也难掩喜色。因为这刘桂兰他也是熟知的,虽然没读多少书,但也算是这一带难得的温良贤惠之女,而且模样也俏丽。
刚提亲那阵子,罗友奇原本是不同意的,无奈在母亲王月娥的多次劝说下,他也就慢慢地同意了这门亲事,母亲是这么跟他说的——
儿啊,虽然你现在考上了大学,可你毕竟是乡下人,你的骨子里依然不是贵人。这以后成家过日子,讲究的是门当户对,知根知底,城里的姑娘固然好,可她们娇气,盛气,恐难跟你过到一处,还不如我们这里的姑娘实在,一心一意地跟你,侍候你,那日子反而过得舒心。
正如母亲所说,罗友奇骨子里确实没有傲气,因为生长在这僻静之地,心性也并不高,听母亲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便答应了这门亲事。后来在城里上大学的这四年里,有一个女同学追求他,可他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克制着自己,幸苦地坚守着这段婚约。今天终于修成正果,着实不容易。
一想到那个叫袁佳的女同学,罗友奇略微有些恍惚,就在这个时候,媒婆轻轻推了他一下。罗友奇慌忙收捏住心神,才知新娘子已经到了跟前,正伸手等着他接亲。
罗友奇慌忙伸手握住刘桂兰的手,那手软软的,暖暖的,似有无暇的柔情在流淌,罗友奇还没真正牵过女孩子的手,不由心神一荡。
罗友奇牵着刘桂兰的手刚要走向身后的花轿,谁知,刘桂兰的手突然一紧,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尖尖的指甲已经掐进肉里去了,痛的他差点叫出来,条件反射地一甩,可刘桂兰的手如铁爪一般将他的手牢牢抓住,竟然没甩掉。
而刘桂兰的身体却在痛苦地扭曲,腰也弯了下去,嘴里还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她怎么啦?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刘桂兰的母亲顾不得忌讳,连忙一把扯下盖头。顿时露出刘桂兰那极为骇人的样子。
只见她口吐白沫,嘴已歪斜,并发出奇怪的声音,双眼上翻,露出眼白,脖子上青筋暴露,就像爬满了无数的粗长蚯蚓一样,十分恐怖。她一只手死死地抓住罗友奇,另一只手则不停地抓绕自己的胸膛,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
“桂兰啊,你这是怎么啦?”
刘桂兰的母亲顿时吓得大哭。
“难道是羊癫疯发了?”
“不会啊,桂兰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可没这个病根啊。”
“难道是撞邪了?”
………
在惊骇的人群中,有几个妇人窃窃议论着。
“还不快送医院。”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顿时惊醒了所有的人。
刘桂兰的父亲顾不得叫车,一把抱起女儿,撒开双腿就跑,院子里乱成一团,刘桂兰的母亲顾不得理会客人,一边哭,一边跟着追了出去。
媒婆也傻眼了,不知所措地看着罗友奇,而罗友奇此时却突然想到了是刚才在罗婆婆家遇到的那个老道。
你恐怕是上午办喜事,下午就该办丧事了。
老道那如咒语般的话犹响在耳畔。
罗友奇不由心里一紧,暗道不好,顾不得害怕,也撒腿就跑,去追刘桂兰的父母。
金毛镇并没有像样的医院,只有一家卫生院,距离刘家不远,刘桂兰的父亲不要命地跑,不到十分钟就冲进了医院,后面紧跟着刘桂兰的母亲和罗友奇,再后面又跟来一些不放心的近亲属。
接下来自然是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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