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冯润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胸口处有些说不清的情绪环绕,她对未来充满了遐想,又对过往充满了留恋,恨一个人并不代表自己心里对他没有了爱,只是这爱,爱的让人心痛,让人绝望,爱到刻骨铭心,无法从心头将它彻底抹去。
她即将离开这座城市,远离这块伤心地,曾经重生的她也努力想融入到这个朝代,可她认为相濡以沫的爱情却欺骗了她,为此她付出了沉痛的代价,她殷殷期盼过的微弱希望,也终究败给了残忍的现实。
如今,拓跋宏已经彻底不再需要她,他这两年多的时间,一次都没来天宫寺看过她,在她病危的那段时间里,她有家不能回,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她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日渐消瘦,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便更加不想挣扎于世。
直到高湛的出现,才给她的生命燃起了火,重新照亮了她的心扉,他不分昼夜地守着她,为了治好她的病,而不予余力地往返在深山老林间为她采药,几次都险些送掉了自己的性命,她身体中如今流淌了他的血液,她唯有将自己全身心地交付给他,才对得起他对她的这份真情。
浓浓夜色中,深冬降临了平城的第一场初雪,就像碧波池里最圣洁的白莲,仿佛天下再如何沧海桑田,也依旧无损它的半分风华,冯润走出了房门,来到了院子里,用手接住了这一片片飘落下来的雪花,雪花落在了她的掌心,瞬间融化成了水滴。
冯润在一处墙角边,惊奇地发现了一小株红梅花,它已经结出了花骨朵,过些时日就要绽放开了。她望着这株梅花,思绪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她初入皇宫的那一年冬天,拓跋宏在一株梅花树下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随即她惨然一笑,秀雅如诗的眉眼有说不出的悔恨:“若我当初没有遇见你,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若我当初不将所有的爱倾注,便没有今日的痛楚!”她笑了,笑的很凄美,眼泪无声地落在雪地上,瞬间凝结成了冰。
母亲屋中的烛光还亮着,冯润透过门缝向里面看上了一看,只见,母亲还在忙碌着给她缝制新衣裳,有时她困的都睡着了,但身体一打晃,她立马又清醒了过来,继续赶着缝制衣服,冯润清楚,母亲这是要做她临走时,让她能穿上她亲手为她缝制的新衣,也算是给她留个念想。
冯润看着母亲,不禁想到了那首《游子吟》中所写的诗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游子还有回到母亲身边的那一天,可是她却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或许,永远都再见不到母亲一面了,想着,她的泪再次滴落了下来。
“妙莲,你不要离开我!”随着这一声喊叫,拓跋宏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皇上,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高照容忙扶起了拓跋宏。
“没事,朕只是做了一个梦,你快睡吧,朕想一个人坐会。”
高照容心里很清楚,知道拓跋宏又梦到了冯妙莲,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拓跋宏几乎每天梦里喊的都是冯妙莲的名字,他心里始终忘不了她,甚至和高照容亲热时,也常常会喊出妙莲两个字,每次从梦中惊醒,他都会一个人坐着发呆到天明。
高照容心中有太多的抱怨,却不敢对拓跋宏说出来,因为她清楚,她的这份荣宠都是靠孩子得来的,这两年多的时间,她又为拓跋宏添了一个皇子,成为了这后宫中最惹人羡慕的嫔妃,位份也由贵人升到了贵妃,但是她想要的昭仪位份,拓跋宏却始终没有松口赏给她,这位份在她看来都是虚无的,她更愿自己能够得到拓跋宏的心。
拓跋宏坐在床上,他满脑子,满心,满眼都是冯润的影像,他太怀念从前和冯润在一起的甜蜜时光,怀念她枕在他腿上的样子,怀念她靠在他胸膛那一瞬娇柔的面庞,怀念她对着他傻傻地笑,怀念她所有的一切,他曾经无数次徘徊在天宫寺,冯润的窗外,但每次他都没有足够的勇气进去,他欠冯润的太多,他不想让冯润带着对他的恨离开这人世间,面对她,他就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感,他太害怕失去,甚至不敢去面对冯润那奄奄一息的模样,他想将冯润最美时候的记忆留在他的心中。
“皇上别在想冯昭仪了,她现在或许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皇上要放宽心,保重龙体才重要。”高照容试图安慰一下拓跋宏。
“你闭嘴,朕不许你说冯昭仪!她不会有事的,她不会离朕而去的,她会好起来的!”拓跋宏暴怒地冲她吼道。
“皇上你清醒一下好吗?天下的名医都看不好她的病了,只不过在延长她的寿命,她早晚都会离你而去的,难道皇上就不能看开一些吗?何必这么折磨你自己?”
“求你不要再说了,就不能留给朕一点的希望吗?她永远是朕的昭仪,谁也别想占去她的位份,包括你!”
拓跋宏起身离开了高照容的寝宫,高照容气的眼泪噼噼啪啪地流了下来。
拓跋宏想着高照容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不能直接地去面对冯润,为什么不能在她弥留之际好好地陪伴在她身边,为什么不能化解她心中对自己的误解,让她带着他的爱离开这世间呢?这一刻,拓跋宏觉得自己要勇敢地去面对了,不能再缩在皇宫里,受尽自己良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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