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在我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开始上朝,我也准备搬回长庆殿,润挽留不得,宝月挤兑说:“我已经把母后借给你两个月了,现在也该还给我了吧!”润这才不好再说什么。
可是两天之后,启怀來找我,说润在上朝时总是走神,我当时并未在意,却不想润每日早上越來越不想去上朝,总是在我的再三催促诱哄之下才肯去,反倒是下朝心情就很愉悦,飞一般的直奔长庆殿。
启怀担心润已经对上朝产生了厌恶,我想着若只是厌恶还不打紧,若成了恐惧就太不妙了。而我的担忧并非沒有道理,润在一次上朝时竟当堂尿了裤子。他才五岁,一个五岁的孩子尿裤子本沒什么,但他是帝王,况且还是在和百官议事的朝堂上。
这实在大大不妙!
经太医诊脉之后,润的身体并沒有问題,只怕是心病了。
我让宫人们都退下,单独和润在一起,问他:“是不是不愿意上朝?若是不愿意,咱们就再缓几天可好?”
润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嗫嚅道:“皇祖母,我……我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呢?他们都是皇帝的臣子,应该是他们害怕你才是。是不是有人……对皇帝大不敬了?”
“沒有,只是……”他低下头,思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对我说,“他们争來吵去,声音好大,孙儿听着害怕。”
竟然怕的尿了裤子……我心中一紧,面上笑着宽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政见不同,就该放在台面上说清楚,他们当着皇帝的面吵起來,说明他们并无藏私,皇帝应该高兴才对。”
“可是……可是……”
“好了好了,我让元曦和宝月來陪着你好不好?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不提上朝的事了。”我从他的寝殿出來,就让人叫了启怀过來,对他说:“皇帝说他害怕,这可不好,有沒有什么法子让皇帝不害怕?总不能让大臣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啊!那样只会阻塞言路。”
启怀忧虑的说:“你说的不错,这件事只能从皇上身上解决。”他蹙眉想了会儿,对我道:“皇上很信任你,要不,你带着他一起上朝吧?有个信任的人在身边,他就沒那么害怕了。”
“这怎么行!”我当即反对,“我说过我不会参与朝堂上的事,更何况本朝确实沒有太后垂帘的先例。”
启怀沉默了下來,似乎面有难色。静默片刻,我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沒对我说的?”启怀斟酌了一下,看着我说:“其实皇上在朝堂上不安,与大臣们的争执也有些关系。十五弟这些日子來再官员中的动向不小,有些先帝留下的老臣和孝敬太子的人隔三差五被弹劾,所居重要职位都被他替换了下來。照这样下去,朝中党派之争恐怕会日渐严重。”
我深深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启悯在扩张自己的势力?”
启怀叹了口气,沒有否认:“是,我无力阻挡他,所以只能让你出面,我想他顾着你们之间的情分,不要太过激进。”
“好,我先问过皇帝的意思,若他觉得有我在身边他不会害怕,我就跟着一起上朝。”
启怀释然的点点头。
润听了我的话后,欣喜的说:“若是皇祖母陪着孙儿,孙儿自然不会害怕的。”看着他希冀的眼神,我已做好决定,告知了启怀。
当然,我提出的要求再一次受到朝臣的攻讦。
我穿着赭色的薄纱大袖明衣,头戴十二龙九凤冠,牵着润的手走在兴庆殿外的走廊上,还沒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一位大臣声嘶力竭的争辩着什么:“……本朝自开国以來,都沒有后宫垂帘的先例!只有前朝宇文太后垂帘,才导致前朝气数早尽,老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的!”
润的手抖了一下,抬起头害怕的看着我,我对他露出一个宽心的微笑,然后带着他走进殿中。朗声道:“本朝确实沒有垂帘的先例,那就把这道帘子撤了吧!这样,就不能算垂帘了!”
众大臣见我來了,忙跪下行礼,只有那位大臣,面红耳赤的瞪着我。
我拉着润的手步上金阶,让润坐在龙椅上,转过身面对众人道:“都平身吧!你们争來争去,无非是沒有先例,后宫不得干政之类。沒有先例现在哀家就要开创先例,至于后宫不得干政,本朝从來沒有将此作为准则,只是先帝不喜罢了!”
那大臣道:“既然太皇太后知道先帝不喜,又何必如此!”
我看着他冷笑道:“先帝若是知道你们把皇帝逼成这样,只会更加不喜!若你们真的一心为国还好,若存了私心只想着自己的权势地位,而用这个借口來达到你们的目的,别说哀家不答应,就是先帝也不会答应!”
金阶虽然不高,但身在此处,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我扫了一眼,又道:“哀家听政,只为杜绝某些不正之风!先帝如何哀家不知道,如今做主的是皇帝,而皇帝年幼,自然由两位叔王做主。”
启怀立即抱拳道:“微臣自然希望太皇太后能与皇上一起听政,这样皇上也会安心些。”
我点点头,看向启悯:“摄政王以为呢?”
启悯看着我笑了笑,道:“既然八皇兄都这么说了,微臣也沒有异议。”
朝臣们一片唏嘘,之前反对的最为激烈的大臣当即说道:“如果太皇太后一定要一意孤行,老臣不能愧对自己的良心,只好辞别皇上和两位王爷,回乡养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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