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唯有宫灯暖黄,闻听得窗户纸被风雪相扑,簌簌有声。紫宸殿寝殿内传来为数不多的几个太医低低的呜咽声,我却如泥塑木雕般呆呆坐着,熏笼再暖,只觉浑身冰凉,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冻住了。
江守全步履阑珊的走过来,哽咽着对我说道:“皇后娘娘,皇上已经驾崩了,您可不能再出事儿了呀!皇后娘娘,皇上走时只有您在场,他跟您说了什么,您还记得吗?趁这个时候知道的人还不多,您得早下决策,要不然,可是要出大乱子的啊!”
我缓缓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沙哑着声音说:“去传八贤王进宫,命霍青守住宫门,没有我的谕令,谁也不许出入!让太医们都下去,明早之前,谁也不许出宫门一步!”
江守全强打起精神出去传话,我费力的站起身来,打发走了那些太医,站在榻前。启恒的遗容并不光彩,因为毒素已经侵袭了他全身的血液,我用颤抖的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他的脸,已变得僵硬了。我慌忙转过身去,只怕再看一眼,泪水又会不由自主的落下。
我本想静静的等待启怀进宫,听到脚步声传来,正诧异来的这样快。抬头一看,却看到进来的是启悯。再看一眼他身后的曹红,冷笑道:“你动作到快!”
曹红心虚的低下头,启悯二话不说,先去看了榻上的启恒,然后问我:“皇兄临终前可曾说了什么?”
我冷冷的看着他,道:“谕令皇孙登基,八贤王辅政。”
他点点头,似乎猜到如此,又问:“皇兄可有遗诏?”
“事发突然,他还来不及……”我的话还没说完,启悯就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一边的书案前,道:“没有遗诏,单凭你的片面之词,朝臣们不会相信你的。”
“那要如何?没有遗诏,你还能变出来一份不成?若有朝臣不信,就地正法!”我板起脸冷然说道。
启悯叹了口气,说:“如今八皇子几个还在宫中,晋昌郡王虽远在宫外,但得知消息必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到时候没有足够让人信服的证据证明皇上将皇位传给润,会有多大的动乱你可知道?”
我沉默片刻,问:“你有什么法子?”
启悯压低了嗓音说:“我记得皇兄在九成宫的时候有一阵子弄伤了手臂,是你一直在帮他批改奏折的,你能模仿他的字迹……”
“原来你连这个都算计好了!”不知怎么,听到他说出这些话,我只觉得心沉入谷底,掌心里沁出冷汗,背后更是冷一阵热一阵!原来这宫里当真没有真情,只有相互利用!
启悯看着我的眼神满是痛苦,解释道:“阿娆,我并非算计,只是……”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答应你的!你休想从中分得一杯羹!”我撂下这句话,愤然转身,大步走出寝殿,险些与迎面而来的启怀相撞。我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抓住他的双臂说道:“老师,你来了就好了!”
启怀看了看内室,看到启悯,并未惊讶,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道:“没事,我在这里。”然后示意江守全:“你在门口守着。”
江守全看向我,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江守全便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我不解的看向启怀,启怀对我说:“皇上驾崩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宫门,所以一定要趁还有时间把一切都安顿好。”
我忙不迭的点头,踌躇的看了一下启悯,道:“皇上临终前让皇孙登基,你辅政,可是琅琊王他……”说着,我别过脸,不想再看启悯。
启怀却道:“此事我也知道,冬至祭祀那一日,皇兄和我说过,但我并没有答应。”
我一愣,启悯却率先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启怀并不避忌他,看了我一眼,艰涩的说:“原话也是如此,但和阿娆听到的多了一项。皇兄要我辅政,但前提是要阿娆迁居宫外,落饰出家。”我怔住,他苦笑道:“所以我没有答应。”
我拼命咬着唇,不让哭声溢出来。
太子已经不在了,他却还要我落饰出家……
启怀叹道:“年轻的太皇太后,单独辅政的叔王,到时候谁知道会有多么难听的流言蜚语。所以皇兄才会让我发誓……”他自知说漏了嘴,连忙闭口不谈。
我追问:“发誓什么?”
他见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不由又是苦笑一声,道:“发誓永远不可对你心存妄念。”
我移开目光,又看了一眼龙榻,然后走到书案前,问:“传位诏书要怎么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孙李润,孝敬太子之子,朕之长孙。虽其年幼,但身份贵重,品行纯良,深肖朕躬,朕欲传位太子,无奈早崩,故属以伦序,诏命皇孙润继皇帝位,八贤王辅政,琅琊王摄政,钦此!”
听到最后一句,我倏然抬头,惊诧的看着启怀。
启怀认真的看着我说:“我一个人无法承担整个帝国。”
我许久没落笔,看了看启悯,他自始至终都紧闭双唇,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我冷哼一声,写下启怀所言,自嘲的说道:“可要再添一句:太皇太后迁居宫外呢?”
启怀怜惜似的握住我的手,我狠狠抽出,报复一样的对他冷笑着说:“老师,别忘了你对先皇发过誓,永远放弃对我的妄念!”启怀的脸色变得苍白,眼神莫名的痛苦。
我没有觉得一丝快意,反而一颗心痛苦的近乎扭曲。我指着他们两人,道:“朝堂的事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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