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洵迷迷糊糊睡到快天亮,被人强行拖起来,他以为这是那帮没蛋的鸟人准备给他上酷刑了,死猪肉一样瘫在地上没动弹,打算在折磨来临前,再抓紧时机睡上片刻的回笼觉。
可惜以他英明神算的脑袋也没有料到,秦老贼不按常理出牌,只是命人将他从一间牢房拖进另一间牢房,就丢开不管了,丝毫没有要给他用刑的意思。
陵洵也是个贱骨头,一看没人收拾他了,反倒觉得惴惴不安起来,忍痛放弃了回笼觉,觑着眼半坐起身,在昏暗的光线里寻觅一番,望见了满地横七竖八的糙汉子,正高低起伏响着震耳的鼾声。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多久没洗过澡了,各式各样的汗臭味在空气中彼此交织融合,吸上一口足够辣眼。
陵洵琢磨半天也没琢磨明白,秦老贼这是玩的哪一出。难不成大庭广众下羞辱了他一番,最后也只是落得个降等的待遇,从单间号子换到了群居房?
也许是因为他进来时弄出的动静太大,牢号里靠近大门的几人有了醒转迹象,很快注意到刚被送进来的陵洵。
陵洵这张脸真是到哪里都招人眼,那几道钩子一样的目光齐刷刷地向他脸上身上丢过来,那么一瞬,他突然有些明白了秦老贼的用意,情不自禁勾起嘴角。
要是家里那帮小崽子见了他们风爷这等笑容,估计就要撒丫子能躲多远躲多远,生怕那些有命看无命享的贱招向自己发动。然而这些在大牢里关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却很难将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往心狠手黑的混球上想。见了陵洵的模样,那最先醒来的几人无不呆愣发傻,险些以为是长久摸不到女人,憋得太狠,大早上起来出现了幻觉。
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粗壮男人捅了捅旁边的干瘦胡子,眼睛还没舍得从陵洵那水蛇腰的身段上揭下来。
“呦,这是来了新人?长得怎么这么像娘们?”
也不知这最后的“娘们”二字是不是某个约定俗成的牢中暗语,只是这样不高不低的一嗓子,顿时将牢房里所有睡着的,醒着的,半睡半醒的惊起来,狗闻到骨头般围了过来。
“喂,新来的,咋这细皮嫩肉,是个带把的不?”疤脸男人大概觉得是自己最先发现的新鲜货,当然有资格最先搭话,他一说完,汉子们齐刷刷怪笑。
“嘿嘿嘿,真是难说,看这娇俏的小脸蛋,不像是个站着撒尿的。”
“该不是牢头们看咱兄弟憋得狠,送进个小妖精给哥几个泻火吧?”
疤脸在其他人忙着议论时,很务实地要上来扯陵洵的裤腿子,不料袍摆一掀,却看到了那条横在膝盖位置的,足有两掌来宽的暗红血迹。
这牢房是京畿之地最令人闻之色变的地方,能关进这里的人,都是等着盼斩的命犯,多出身悍匪,早就见惯了血肉,然而饶是如此,见了这新犯的腿伤,这些犯中之犯匪中之匪也忍不住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大夏律上写得清楚,就算没读过书不识字的人也知道,无论是笞刑还是杖刑,行刑位置只能是屁股和大腿,就算稍微倒霉一点,遇上了缺阴德的行刑官,也顶多就是在背上打几下,从没看过有人往膝盖窝子里下狠手。
到底犯了什么罪,或是惹了什么人,才被整成这个惨样?
以陵洵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些人心里在琢磨什么,他撑着身子往后挪了挪,让自后背抵住墙,就那么大喇喇任凭众囚盯着他,没所谓道:“真是对不住各位,腿脚不灵便,是不是带把的,要想验明正身,还得你们搭把手。”
狱中捉弄新人,图的就是从那恐惧不安的畏缩中找寻几分居高临下的快`感,众囚见陵洵初来乍到,竟没被一屋子牛鬼蛇神吓到,便也收了调戏的心思,更有几个心眼够用的,见陵洵从容得好像倚在自家宅屋后院搓脚纳凉,不由多看一眼,愣是从他那娘娘腔一样的皮囊里瞧出了几分非同寻常。
“这位兄弟是犯了什么事,怎么遭了这等狠手?”说话的还是那个疤脸。
犯了什么事?
陵洵从被那个长史官盯上就没遇到好事,如今好不容易和一堆同类聚在一起,怎能错过吹牛逼的好时机?不肯折节不畏强权,为了不与阉党同流合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罪名一口气说出来简直太拉风。
然而正当他准备好好措辞,寻个生动又不张扬的语气娓娓道来他的光荣事迹,牢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猫爪子一样落在地上,轻得几乎不见声,听得陵洵皱起眉头,只能想到一类人有这样的步子,那就是在深宫里伺候惯了的内侍。
果然他的耳朵够灵,来人是两个宦官,其中一个还是老熟人,便是昨天在秦老贼旁边站着的小太监。
陵洵一看到这张太监脸就心生不妙,觉得自己一定和这阉人犯克,只要见他就没好事。
小太监倒是没让陵洵失望,站在铁栅门口冷眼瞧着,三角眼里满含阴毒,忽然扯开在大殿前唱喏的嗓子,兰花指指着陵洵破口大骂:“呵呵,你这贱到骨子里的下作东西,枉费了中常侍大人天趁着大人不在和门房私通,怎么没打烂你的狗腿?如今你落得这个下场也是自找,就好好的烂死在这里吧!”
旁边那个小太监趁他换气时赶忙接话,却是堆起笑容唱上了红脸:“郎君也不要害怕,中常侍大人顾念旧情,一直对郎君难以割舍,也许哪天大人气消了,还是会把你接出去的,万望郎君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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