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丝织技术无与伦比,花色繁多,样式独到,恐怕扬州、金陵都要逊色一筹,杭绸苏缎闻名海外,而且他们也有大量的雇工,技术娴熟,我还专门询问过,如果要扩大生产,雇工和织机上怎么解决,他们说织机很好解决,这苏州、杭州、扬州、金陵、湖州都有专门从事制作这类织机的工坊,只要有需求,顶多三个月就能生产出来,至于雇工,他们也说了以老带新,可能前几个月会有一些影响,但是半年,甚至要不到半年,那就都是熟手了。”
跟随着冯紫英久了,贺逢圣他们也逐渐接受了冯紫英自己新造的词语,比如这个“产业”,冯紫英的解释是能够有特定产出的一个行业,便可以定名为产业。
实际上这个词语也不是新造,原来产业更多的是理解为财产家业,或者说积聚财产的事业,但冯紫英赋予了其新的定义,就是能够有别于其他行业,并能生产出对整个社会有益的产出的行业。
“那看起来这些商人也已经意识到了开海可能带来的变化,并在做准备了?”冯紫英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当然,你以为这些人在朝中没有眼线不成?”范景文冷冷地道:“只是这开海对江南有益,但对我们北方却没多大价值,紫英,登莱那边的问题,你还没有说怎么解决呢。”
范景文这一趟江南之行感触尤甚,深刻意识到北方和江南之间的巨大差距,这也更让他显得有些焦躁。
开海之略对整个江南的发展又是一次莫大的促进推动,可北地呢?
一无所获。
就连当初说好的要在登莱建设船厂,建造海船,推动辽东——登莱——松江之间的海运航线,让江南的粮食、布匹能够直运辽东,以最大限度的减轻辽东的后勤压力,现在也搁浅了。
看看龙江、清江两大船厂的破烂模样和工匠的懒散流失,再想想远海航线所需的海船,范景文根本不相信以朝廷之力能够迅速在登莱建设起船厂来满足需要。
范景文已经打定主意,一回到京师,便要发动北方士人和同学向齐永泰、张景秋等人建言,如果朝廷拿不出解决方略,那么这开海之略就不能如此轻易的放行。
当然,如果冯紫英能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方略来,那另当别论。
“梦章,现在想要完全依靠朝廷来解决登莱和辽东海运问题,我觉得不现实,鼓励和支持民间商贾去登莱甚至辽东设立船场乃是最合适的,但是民间力量有限,那朝廷如何来扶持?这个情况我都说过了,工匠技师,钱银信贷,朝廷订货,政策扶持,缺一不可,但你也知道魏大人、吴大人、孙大人他们都坚决反对,……”冯紫英一摊手,“奈何?”
“一帮禄蠡!”范景文恨恨地道,如果是这几位是南人,他早就不顾尊卑要和对方争执一番了,但是这几位魏广微和孙居相都是北人,吴亮嗣是湖广人,要说大家都是同一条战壕里,但是涉及到各自部门的利益,那就算都是北人,也得要计较一番。
工匠技师都是工部的,怎么能说划出去就划出去?
钱银信贷哪里来?肯定是户部出来,那怎么行?
朝廷订货造船和清江龙江船场没关系了,还要先付定金,工部和户部都不能答应.
加上朝廷还要给其他扶持,这简直比朝廷自家的还要优厚,这成了什么了?
便是拿到内阁里,只怕也一样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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