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如晦转过身去,独自继续着这段戏剧。
大庄的国相大人,向着国君拜倒,哀声道:“段离一生为国,一时糊涂!虽犯了不赦之罪,但老臣跪请陛下,留他一个全尸,同时遮掩此事,勿伤其身后之名!”
大庄的国君陛下,深深叹了一口气:“国相伤心如此,孤又何能无动于衷?便允此奏,名爵虽不再赐,生前之名也不相夺。便算是庄雍战场上并肩一回……全了此段情谊!”
“老臣,叩谢君恩!”杜如晦深深叩了一个头。
然后起身,随手拔了一名宫卫的佩刀,几步走到段离面前,半跪下来,半扶着其人,一刀穿心!
这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竟有一种凌厉的美感。
他是一国之相,有他的威严和气度。但是国家需要他做一个刽子手的时候,他可以比任何刽子手……都更像刽子手。
此刻他抱着段离,拍了拍其人的后背,算是最后与之告别。
而后松手,起身。
簪得一丝不苟的乌发,没有半点动摇。
段离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尸体,就这样软软倒地。
没有人知道,在生命的最后,段离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真的在悔恨吧!
唯独,唯独杜野虎是知道的。
他知道这个像死狗一样软倒在地上的男人,死前一定是在心里大喊——杜野虎,你发了誓的!
所以杜野虎眼中有泪,他止不住。
没有拔刀砍向杜如晦,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克制。
他真的无法再遏制悲伤。
好在段离说过,悲伤不是问题。情感越真挚,越不是问题。
段离还说过什么?
杜野虎想啊想,终于想起来了。
在有如深渊的恨和痛之中,想起了……将军的嘱托。
“啊!!”
杜野虎忽然一声大吼,虎目染泪:“我杜野虎大好男儿,忠义不能两全!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他拔出腰刀,反手自斩脖颈!
这一刀极狠极快,没有留半分余地。
他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在这庄王宫外自尽!
军刀斩入脖颈足足过半,鲜血奔流如瀑!
而后,才被一只手抓住。
庄国皇帝庄高羡的手。
他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杜野虎这一刀真的斩下去、并且下一息就真的要死去时,才出手拦刀。
庄高羡右手抓住杜野虎的军刀,轻轻一拉,便将此刀带回。
同时左手轻轻拂过,止住杜野虎喷涌的鲜血,弥合他的脖颈伤口。
“糊涂!”他怒声斥道。
这一作怒色,顿见天子之威。
好像将杜野虎求死的狠意,也镇住了。
这汉子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虎目犹然有泪。
杜如晦忍不住在心里赞一声,真虎将!真义勇也!
庄高羡已经解下杜野虎手里的刀,怒视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为国擒叛,正是国家忠义之士,何言苟且?国家养虎士,不是为了看你挥刀自裁!你这样的勇将,就算要死,也该死在战场上,以功勋相配!而不是死在这里……徒让人笑!”
杜野虎仍是咬牙不语。
杜如晦知道,这是个不善言辞的汉子。于是往前走了几步,苦口婆心道:“义有大小之分。我知道段将军平日待你不薄,但国家大义之前,容不得私念。你今日为国擒贼,正是大丈夫所为。乃大忠大义,如何是忠义不两全?本相与段将军往日感情也很好,今日却亲手杀他,难道本相也应该像你一样,自裁于此吗?”
杜野虎还是不吭声,但抬眼看着他,眼中情绪复杂。
杜如晦叹了一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汉子。我想段将军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就这么窝囊地死去。他生前不止一次地跟我说,想要把九江玄甲交付于你……”
老国相说到这里就打住,叹道:“他的身后之名,也需要你来维护。”
似是这句话说服了杜野虎。
“相国,陛下。”杜野虎的声音哑得吓人,也不知是因为心中痛苦,还是因为喉管刚刚斩断才接上,不方便言语。
他说道:“野虎失礼了。”
庄国国主以一个圣明天子应有的宽容看着他:“大丈夫不拘小节,孤只见着了你的真性情,未见你失礼。”
杜野虎低下头,哑声道:“臣……臣……不知所言。”
“什么也不必再说了。”庄高羡宽声道:“且回去歇着,好好养一养精神,国家还需要你,九江玄甲还需要你,很多事情等着你做。”
“臣……”杜野虎又看了段离的尸体一眼,那眼中的伤痛做不得假:“臣请葬段离。”
庄高羡只道:“准了!”
庄国国主今日宽宏的表现,必然会传到每一位臣子的耳中。
真乃明君也!
杜野虎缓步走过去,将段离的尸体抱起来,又看了一眼庄高羡手里的刀。
这果是个不知礼的。
庄高羡也不计较,只温声道:“此刀伤主,用之不详。你不要再用。回头去孤的内库里,自选一柄佩刀。”
在场的宫卫以及白羽军将士,都羡慕不已。
此人竟得陛下恩宠如此!
杜野虎想了想,抱着段离低头:“谢过陛下。”
而后也不说别的话,抱着段离的尸体,就这样离开了庄王宫。
待这抱尸的魁梧身影远去。
杜如晦礼道:“老臣恭喜陛下!”
“哦?”庄高羡转身往宫里走:“今日血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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