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用花言巧语想要离间我们井伊谷的人心!”
井流月娇叱道。
人如其名,仿佛清澈深井中流动的一轮朗月,娇美绝伦。
李询笑容淡雅,即便战场中杀气滚滚,他的气质依然和煦如风。
“义兄与井伊谷先谷主有生死与共之谊,感情牢固,无可破坏。但如今两人都已经过世,龙履真小儿与井伊谷有什么交情?”
“你们不是龙履真的嫡系,甚至几十年前井伊谷还是神霄的敌人,这点与我们三河剑派是一样的。”
“对于龙履真来说,新主继位,急需立威。如果井伊谷与三河死拼消耗了实力,他正可借机削夺井伊谷的领地,将南郡彻底消化掉变成直属。”
井流月身边的井伊诸将,各个色变。
大小姐只是他们名义上的领袖,并不像井直盛那样对他们有绝对的控制力。
三河将士精勇,哪怕是疲惫的归师,但他们急于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家乡,战力也绝不可轻忽。
与李询死拼,损失井伊谷的精勇战士,血流遍地。就算真的能击斩李询,难道井伊谷就能壮大?退一万步说,即便灭了三河,井伊谷得到增封的领地,可如今井伊谷内部也是一团乱麻,谁能保证自己就能公平地得到好处?
井流月心思单纯,继承父亲遗志,依然对神霄道忠心耿耿。可她身旁的亲族诸将们,却已纷纷动摇。
李询这一番话,可谓落在了他们心坎上。片刻之间,就令他们疾驰过来时的惊天战意消磨大半。
“哼……你这个巧舌如簧之徒,不过是自己怕死,想要活命罢了。”井流月一双妙目瞪视着李询:“有胆量,自可以痛快地战上一场,何必玩这种花招,做没胆的懦夫!”
李询笑了笑。
“井流月小姐,令尊可谓极刚勇的人,那在你看来,他完全不怕死吗?”
井流月怔住。
她不相信这世上有完全不怕死的人。嵩阳大战中,她被吴锋派出的密使挟持住之时,虽然强装顽强,却依然感到钻心的恐惧。
但当时的想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爹爹丢脸,所以哪怕小脸煞白,也不能嘴上露怯。
“令尊大概是感于战野公的风采,相信龙家有这个实力平定这纷繁乱世,令天下重归一统。”
“所以于他而言,就有比起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说一句你可能觉得无耻的话,扫清战尘,登上世界之巅,是许多主君的梦想。我亦有这个念头,同样是忠诚,我忠于三河百万子民,也忠于我自己。”
“也许我的成就将及不上我那位神堂的故友,而只能辅佐他取得天下。但我想说的是,时至今日,龙家众人,绝无这个器量与手段。义兄已逝,井伊谷再追随他们,只会流更多的鲜血,甚至走向毁灭。”
“我李询,今日不死,必挺剑扫平整个荆州。”
一时间,三河队伍内,欢声雷动!
这才是他们真正想听的话。
他们想要一个野心昭然若揭的主公。
对于神霄人的欺压,三河人已经忍受了太久。什么辅佐龙傲天嫡子,扫清叛逆,在士兵耳朵里,实在虚伪!
他们要的是翻身做主,要杀一个畅快淋漓。他们要主公说出他们的心里话!
小师弟,你终于成熟了,值得我们每个人为你粉身效死。
一边的石数正默默道。
“冲锋!”
李询圆睁双目,眼中迸出两道精芒,扬剑而起,竟引着步卒向骑兵队中冲杀过去。
疲惫得几乎要软塌下去的战士们,刹那间一个个又充满了斗志和战意。
瓦解敌人军心,只是次要。制胜关键,在于己方之心。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
大枪席卷,化成枪衾包裹对手,战法之力咆哮,宛如一条条怒龙在丘陵间滚荡,卷起万壑惊雷。
精锐的井伊谷骑士们,也不由被三河人同声呐喊的惊天气魄所震慑!
有些井伊谷将领们心中也在默默嘀咕。
李询如今是败军之将,虽然神色从容,但衣衫已经破了几个口子,脸上有征尘土灰。
然而这个柔美得有些可爱的少年,却在他们心中焕发出无尽的光芒。
即便是已经战死的龙傲天,生前光芒最盛之时,也难以匹敌。
这样的气概,难道只有那位鏖战嵩阳,于绝境当中乾坤一掷,阵斩荆州蛟龙,更是伏杀他们谷主的神堂少年雄主可堪比拟?
这些人的心中,已经生出了这才是值得效命的英主之念头。
所以当排山倒海的枪阵袭来,他们几乎失去了战意。
井伊骑兵虽精,也要指挥之力。
当中层军官大量地心思动摇,并不擅长战术的井流月,亦感到捉襟见肘。
骑阵在三河男儿狂猛的冲击下,开始崩溃,在丘陵河谷之中,步兵竟狂暴地追赶起了骑兵,如同狮子搏兔!
这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即便只是局部的情状,但恐慌是会传染的。
局部的溃散,很快蔓延到了整体。
随着一匹匹的良马被刺杀倒下,上边的精锐骑兵或死或俘,井伊谷骑士们越来越失去战意。
他们本就是奉命而来,不知道为谁而战。
大小姐么?大家爱戴她的美丽,却并不认为自己配不上谷主的位置。
一支各怀鬼胎的军队,被李询指出了他们的心念,又在突然暴起的三河军攻击下一溃千里。
“敌人全线崩溃,已要被驱入汉水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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