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驰回京之后先面圣,又歇了一日,四处投帖子,得了回信后,便先去拜访了老师,除了规规矩矩的礼物外,还附赠了一套木笔,趁着老师高兴,还骗了老头几条好墨回来。次后又去探望外家郑氏的长辈。
几个舅舅要么在朝中任职,还没下朝,要么在外任不得回来,倒是外祖母傅氏在家,还有一个姑外祖母郑氏。褚云驰去时,两个老太太都在,郑氏还拉着他的手说:“瘦了。”
傅氏也是心疼得直抹眼泪。郑氏还说:“定是奉春没照顾好你,回来我打他!”
这位郑氏,是褚云驰母亲的姑姑,丈夫死得早,便带着儿子归宗了,连儿子都是褚云驰外祖家给养大的。说来也巧,她儿子姓褚,字奉春,正是安东郡的郡太守,褚云驰的上司。
褚太守按母系的排辈,是褚云驰的表舅,但是按照父系排辈,却是他的族侄——褚云驰的曾祖父乃是褚太守高祖父的弟弟。曾祖父之母是继室,是以前头有七个庶兄,年岁差得十分大,且曾祖父子嗣也不怎么旺盛,只有祖父一个嫡子,一代一代传下来,就造成了褚云驰与褚太守的年岁和辈分十分不谐调,虽然从父族上讲褚太守是晚辈,可褚太守与褚云驰之母郑氏是表姐弟,关系也很亲密,从母族上讲两人的亲缘倒更近一些,时年虽尊崇父系,母族却也十分要紧,这便是一笔糊涂账了。
见郑氏有此问,褚云驰便笑道:“出去历练,怎么能不瘦呢?”
傅氏反倒劝郑氏:“一个郡太守,一个县里长官,平日里都忙着呢。”
褚云驰便道:“正如外祖母说的。”
郑氏又骂了两句儿子,又夸褚云驰带回来的东西好。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又说起褚云驰的母亲,两个老太太抹了一回眼泪,褚云驰心里难过,还得哄老太太们,好容易等舅舅们下朝了,才算歇一口气。
二舅郑翟就是那个“跟褚云驰合伙找皇帝,给褚云驰派了个外任县令”的郑家舅舅,见褚云驰黑了一圈儿,哈哈大笑,给了他一拳:“怎么样,后悔不曾?”
褚云驰跟舅舅也不见外,抓着他的手拉开,扬眉道:“后悔没早出去。”
郑翟复又大笑,拉着他去喝酒了。席间,郑翟说出来与褚凤驰相同的操心事儿来:“你是褚氏子,自是不愁婚娶的,多少好女望着你家门楣呢。只是……你也二十三啦,有什么看好的人家不曾?我叫你舅母替你说去。”
婚嫁虽说由父母做主,他却很是了解褚云驰的性格,知道这个二外甥比他大外甥事儿多,敢跟他姐夫顶牛,是以并不贸然做主,而是问他有没有谱儿。褚云驰倒是叫他吓了一跳,呛了一口酒,很是咳了一会儿。
郑翟不知道他想什么,还打趣他:“不是有看上的了吧?”
褚云驰边咳边道:“胡说什么呢。我刚还京,看谁去?”
郑翟一把捏住他后脖子,嘿嘿一笑:“你小子,还敢说舅舅胡说?”
说罢便与褚云驰撕扯起来,很是没个正形儿,褚云驰跟他熟,也不顾忌辈分,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按在了桌案之上,郑翟使劲抽了两回,竟然没抽动,两个人较起劲来,竟然也忘了先前的话题来。
在舅舅家喝了不少酒,还有一圈儿亲戚故旧没见着呢,回家路上突然就叫人把车拦住了。褚云驰抹了一把脸,正要开口问,就听外头一个文绉绉听着就叫人来气的声音道:“可是家兄褚二郎的车马?”
褚云驰本来脸都板正了,忽地笑了起来,冲着外头低声喝道:“还不滚进来!”
车子一颤,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人闪身进来,还行了个礼:“兄长别来无恙?”
褚云驰一个靠枕甩过去:“跟我还装模作样?”
外头的刘二看了一缩脖子,心说您在外头也是装得像模像样,可见这一位是个更厉害的。来人却轻轻巧巧地接过枕头放下,并排坐在褚云驰旁边,摇头笑道:“二哥如今的皮色,比家里的冬炭强不了多少了,啧啧。”
这话是夸张过头儿了,褚云驰虽然黑了点儿,白皙的底子却还在,并不是很显,这么说,纯属故意气他了。褚云驰却不以为意,只问:“你一个人?车马呢?今日又不休沐,这个时间,你应该还当值吧?”
来人眉毛都耷拉下来了:“二哥倒是越来越像我爹了,不过才老了三岁,怎么跟老了三十岁似的?祖母从前养的那只鹦哥儿都不比你话多。”
褚云驰终于耐心耗尽,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道:“褚,令,仪。”
褚令仪哎呦一声,吓得往车厢角落一缩,一脸可怜相。
他生的细眉细眼的,看着就有些楚楚可怜,装起可怜来更是极像,小时候没少靠这招儿骗哥哥们的糖吃——倒不是褚氏吃不起糖,是怕小孩子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唯独褚云驰的糖被骗的最少,当时褚云驰也小,一次两次的便上当了,第三回上,就叫褚云驰按在墙角里一顿修理,把装哭的褚令仪真的揍哭了。
事后褚云驰还道:“反正你也诬我欺负你,既然背了这个名儿,不欺负你倒显得我敷衍了!”
此君也是个欠皮子,打那以后倒跟褚云驰处得好了起来,禇靖兄弟五个,子侄少说也有十几个,虽然小辈儿们关系都不错,要说最好还得数褚云驰与他四叔褚晏家的堂弟褚令仪,而且,是褚令仪单方面的黏糊他二哥。一个腹黑傲娇,一个毒舌嘴欠,也不知是怎么处得来的。
事隔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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