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语云跪落病榻,仁孝如他,就这样一直守着母亲,寸步也不曾离开的陪伴母亲走完最后人生之路。
叹惋在这一瞬忽而恍然,扪心自省,实觉孩子活于世上,有权得知自己生身父母有关种种;如若不然,混混沌沌一世,岂不冤枉?逐,全盘告知。
语云并没有预想之中的繁杂心乱,相反,得知一切,反倒放下身心包袱,澄澈无比。并且此后,语云于脑海、心底深深记下了“李恪”这个名字。时时告知自己,英武的吴王,是自己的伯父,自己生身父亲最为至亲的哥哥,当像敬仰父亲那般敬仰这位给予父亲无限关怀、帮助的伯父。
寒月昆仑,星光阵阵流彩、暗影浮动。
语云掷了酒杯,拔尘眉心却在缓缓聚拢,决心昭然:“伯父、姑母,你们放心!有朝一日,语云,定会为你们洗尽身上冤屈!”
这支遗落于民间的帝室之脉,会不会就此消陨、再不留任何痕迹?
清辉流光之中,少年决绝转身;泼墨般乌黑浓密的缎发,合夜风翻飞舞动;良久之后,身影渐趋远去,隐于暗夜,再寻不到一丝一毫模糊的虚像。
茫茫天地,唯有月光普照,最是明朗,亘古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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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凄惨惨的感业寺内,觅一处僻静院落,陈列几只棺木;伴昏暗烛火摇曳,形同鬼魅。
那是获了罪的皇室成员,赐死之后,尸骨无法安置,固,苟存于此。
浓浓雾霭阑珊之中,有女子逶迤亭袅而来,宛如涉水,轻盈、流畅、温婉,水眸波光婉转、烁烁多情。
“恪,我来陪你了。”她喃喃着,径自向一处棺木走去。
行此,自盈袖中拈出一方染香罗帕,轻轻拂去棺木之上、久蓄的厚重尘埃;那样精细、小心,就像抚摸一个人的身体,缓缓的、柔柔的。
“只是劫数,劫数。”她喃喃,眸中不言悲意;相反,喜悦与智慧掺半:“殿下,你我苦苦熬神一世,终到底,只是陷入到了自己所布下的茧中,注定做茧、自缚。”言此,略微顿顿,忽而浅浅微笑,美丽异常,“你的夫人凛心,不过是承载了你与鹤女人世夫妻缘份的可怜女子;而我,是由鹤女爱意、情态所幻化氤氲而出;固此,我才真真切切可以称之为是你的鹤女,对你真心真意、一丝也不苟的鹤女呵!也罢也罢,如今,万般皆放,九九归一......鹤女人世真身,定会为你复仇,亦为自己了却其余种种未了劫数、与新生缘份。此乃,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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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月,遥遥波斯传来迦绫公主病殒的消息。
清河不信,因为按日子算去,绫儿离世,当是上月五日;而她分明听得周旁侍女传言,说五日那天,有人看见感业寺里,吴王棺木旁边,亭立一位绝美女子前去悼念。水般眸光清澈潋滟、芙颊浅浅噙一抹笑,笑得清妍;看那女子,像是水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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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媚娘央求于治,言吴王殿下此生此世唯一挚爱女子便是迦绫公主,却终因个中原委而至劳燕分飞。如今,二人既然双双归去,理当赐其“生不同衾死同穴”,为迦绫立衣冠冢,给予吴王正妃封号,厚葬于吴王昔时封地;治应允。
只,长孙无忌提出异议,言迦绫公主毕竟已然出嫁,成为波斯王妃,再以吴王妃之名立冢,委实不妥。
媚娘反驳于其,言说既闺名不予宣扬,固立衣冠冢便无甚不妥。
后,媚娘与新城公主一再坚持,终将无忌慈念唤出,允之。
只无忌所言并非全无道理,真若如此这般,恐天下臣民非议;治为难。
无忌献出一计,命史吏抹去一切与迦绫公主有关记载,为其重新加以编排,将其写为杨誉之女,恪之蜀王妃,早卒、葬于恪安洲封地也......
泣绝红尘终不悔,天上人间誓相随。
痴心难忍竟成灰,相思不死绕千回。
梦断巫山云不舍,恨别沧海珠含悲。
笙歌尽处千行泪,情天离难魂魄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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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儿,你终到底,还是回来了。”落日余晖之中,清河与兰若并排而行,身影婉约,含笑微伤。
兰若却报之以浅浅一笑,雍容、却很美:“不回来,还能怎样?到底,是自己的家啊。”
清河垂眸,一时思绪泉涌,只剩缄默。
“姐姐。”良久之后,兰若似是想起什么一般,侧目微笑着问:“父皇在时,那样钟爱吴王与高阳姐姐,你,就没有吃过醋?”
“哪里话呢!”清河释然摇头,明眸淡淡:“皇室子女,一生下来,就不懂得什么叫作吃父母的醋;若不然,竟日还怎么过活?”言此,一笑置之,“其实这些年来我常常在想,因为三弟身体里流淌着前隋的血,又优秀如斯,固此,便注定是悲剧;正如母妃所说,隋与唐的纠葛,注定是孽,注定要有人来承担。这样的结局,无所谓悲喜,只是注定而已;三弟,用他身体里的血,洗清了这个孽,亦是隋与唐的纠葛之中,最为凄凉的一幕。”语尽,话锋一转,幽幽而叹,神色惶然,“只是,命运又为何偏偏如此作弄?不能给他梦想,难道不能给他快乐吗?不能给他快乐,难道不能给他爱情吗?不能给他爱情,难道不能给他好好活下去的权利么......咳,怪谁呢!”
“不怪父皇。”兰若喃喃:“因,便誓要给他最好的,这没有错。呵,所谓的‘大爱无言’,根本就是荒谬!”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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