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老爷子说话,黄秋菊就道:“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听出一点门道来的黄秋菊指着林嫣大声道:“你想往我家赛个孩子来?你当我是个死人啊!我不同意!”
林老爷子听了黄秋菊的话,知道自家这个媳妇是个厉害的,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并没有说话,因为他也觉得以林家的能力,养林倾宏是真困难。
林嫣亲爹还没有摆平呢,嫂子又来发难,林嫣多少知道黄秋菊的性格,知道她是极难摆平的,林嫣在地上都没起身,直接扭头就给黄秋菊要磕头,嘴里说道:“嫂子,我得了大病,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宏无家可归吗?求你给他个容身的地,赏他口饭吃吧,我来世做牛做马的报到你和哥!”
黄秋菊虽然没有过来把林嫣扶起来,但是迅速的把身子往旁边一侧,没有受林嫣的这个头,黄秋菊撇着嘴,似乎还带有些不屑的神情,说道:“这可受不起,咱有事说事,当不起这么大的礼,这不是平白折我的寿命嘛!”
林嫣听了这话,只好起身,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林老爷子哑着嗓子问了句:“真是那病?”
林嫣没说话,只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林老爷子声音软了下去,似乎都没了啥力气,不死心的问道:“当真治不好吗?”
林嫣眼泪珠子又要下来了,哽咽的说道:“哪有那个闲钱治,再说这病,就算花上那许多钱能多拖些日子,最终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花那冤枉钱干什么,还不是打水漂……”
林老爷子呆呆的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虽然林老爷子嘴上总是说着恨不得没有林嫣这个女儿,怎么不死在外面之类的话,可实在没想过林嫣会真走在自己前头,和生死这样的事情比起来,林嫣之前犯的那些错,还有自己在意的那些面子里子,似乎都变的渺小的不值一提了。
林嫣不忍,说道:“爹,是女儿做了太多错事,老天要惩罚我,我不怕死,只是我那可怜的孩子……”
黄秋菊在一旁算是听明白意思了,原来是林嫣得了病,要把孩子托付给他们家,这怎么可能!
黄秋菊终于能插上话了,立刻说道:“我说林嫣,你是林家早就断绝关系的人,老爷子可早在几年前就说的明明白白了,平日里咱们也从不往来,你更是从没奉养过老人,现在有事了,就要把这么一个大包裹丢个我们,你想的倒美!天底下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林嫣低垂着头,露出纤细柔美的颈子,显的单薄可怜,就这么单单在那站着,一股子弱不禁风、引人怜惜的气息就喷薄而出了,可惜黄秋菊不是个好的欣赏者,她不是男人。
黄秋菊那五短身材,看到这样的林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就会勾引人的狐媚子,黄秋菊在心里暗骂道,她不是林嫣的亲人,又讨厌自小就压她一头的林嫣,此时听了林嫣得了重病,要死的消息,竟然真正没有一丝同情可怜。
林嫣有些艰难的说道:“嫂子,我先前错处颇多,我不是不想在爹跟前尽孝,是我怕你们嫌弃我,现在我来求你们,我知道自己也没脸,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小宏他还那么小,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回来求爹和嫂子你们,我、我……”
黄秋菊拔尖嗓子说道:“林嫣,你是我们早就断绝关系的人,说起来咱们没有啥关系吧,我们这个家也不是开善堂的,你一个和我们毫无关系的人,也好意思让我们给你白白养孩子?这不是你走投无路了就能把孩子送来的地方!要都你这样,那外面大街上,那么多过不下日子去的人,都往我们家送孩子?!天下就没有这个道理!”
林嫣让黄秋菊说的一口气哽在嗓子里,说不出话来。
林老爷子到底没有那么狠心,女儿命都快没了,他也没功夫去想那些多余的,开口道:“小振他妈,嫣儿她、到底是老大他亲妹子,留着一样的血,不是没啥关系的陌生人。”
林老爷子这话算是认回了林嫣,也是,做父母的看着儿女都要死了,也不会再揪着那些过错不放了,没那心思,也没那心力。
林嫣听了林老爷子的话,蓦地抬起了头,喊道:“爹!”
林老爷子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这一声,就让林嫣刚才擦干的泪珠子又滚滚而下了。
黄秋菊可没功夫在这和林嫣煽情,她就想尽快把林嫣这个麻烦给赶出去,可是老爷子的话,她这个做儿媳妇的也不好当面驳回去,于是心思一转,就改了口风,说道:“爹,我知道你心疼闺女,可你就不想想孩子他爸吗?!咱家这种情况的,自己这两孩子,就都是吃糠咽菜的,怎么可能再养上一个孩子,孩子他爸非累垮了不行,咱有多大本事,就揽多少活 ,这事咱应承不了,实在是咱没那能力……”
林老爷子最初没有痛快的答应林嫣,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知道林大哥家里的条件也是非常差的,不是他不想养林倾宏,那毕竟是自己亲外孙,谁能忍心看着林倾宏流落街头,饿死在外面。
林老爷子非常烦躁,一口浊气在心口,闷闷的吐不出来,黄秋菊这话是实话,他都没法反驳。林老爷子烦躁的在炕席地下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些碎烟叶,林老爷子用粗糙的手指头捏了一些,卷成烟卷,可能是手有点抖,划火柴的时候,划了两三次才点着,闷闷的坐在炕沿上大口大口的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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