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一处白雪诡异的有些凸起,形成了一个貌似条形的隆起。
太阳光从东来,越过山,落在白雪上,闪起一点一点的光亮,如同星辰。
我下意识的躲过了这个隆起。
汤臣想到了什么,急忙用双手擦掉了窗上的雾气,看着后视镜:“这是阳金玉来的路上撞断的木杆!”
我下意识的踩了一脚刹车,车子慢了下来。汤臣打开窗户,顶着寒风探出身子:“小心地上!”
空荡的高山中,剧烈的喊声激起回音,先是前路,后是左侧悬崖对面的山壁。
我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你疯了,想引起雪崩吗?”
汽车的引擎声,已经让我颤颤巍巍了,我甚至不敢用喇叭声音提示阳金玉。汤臣却不顾一切的翻了出来、我只能安慰:“哪根柱子上面隆起的雪堆,在太阳下反光,阳金玉看得到的。”
车子缓慢的走着。斯柯达也慢了下来,或许是听到了喊声,也或许是得到了我降速的信息,她轻点刹车,绕过了那根杆子。
我只能看见她的车绕过了,却看不到她车的全貌。
躲过这个杆子,我点了一下屏幕,走了三公里了。
不多时,我感觉车子抓地稍微有些吃力,我诧异的侧头看着汤臣:“冰?”积雪下面,结冰了。
或许是第一天下雪的中午,雪稍微停了一下,高辐射的太阳光,融化了雪,后来结成了冰。
我依旧保持着三十多码的速度,不敢再提速了。
桑叶看着苍茫而雪白的大山:“我们会死在这里么?”
死?开车时,最忌讳提到别人的事故或者死这个字眼。
我不高兴的回话:“闭嘴,别乱说话。”
这个时候,我的心很乱,并不想外面的雪那样纯洁雪白。我也在想一些不好的东西。但是,我讨厌别人说起,或是戳破这一切。
李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在这样一个封闭恐惧的环境中,没人会好受。我曾经经历过更黑暗,更痛苦的时候。一切都会过去的。”
“什么时候?”刘思蕾问出了口。
更黑暗,更痛苦,我也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什么事情。
李月惨淡一笑:“还记的那张我得奖的照片吗?”
照片?雪豹!
李月有些哆嗦,似乎回忆起了往昔:“那一年,我只是一个摄影助理。我的老师,我的老板赵红学带着我,到了贡嘎山。他告诉我,贡嘎山是人类没法征服的山峰。从来没人登顶成功过。珠穆朗玛跟贡嘎山比起来,不值一提。然而,我们却背着包,上了山。因为山上有一种能征服雪山的生物。雪豹。蹲在半山腰,依旧不见雪豹的影子。他认为我们呆的地方太矮了。然后继续攀登。那时候,我们已经过了岩石裸露的区域,爬到了冰雪永久覆盖的地方。甚至,我看见征服天空的金雕,在下方的天空中盘旋。突然,他失足了,单手挂在一块岩石上。我用力拖住他。你们猜,他说了什么?”
没人会接话,谁都从报纸上看到过那个结局。除了桑叶。
“他将一直挂在肩头的包丢给了我。对我说‘其实不用再爬了,这里已经是雪豹出入的地方了。我来过一次,在这里却没有拍到它。我恐怕也没机会了。你帮我完成一切吧。我累了。然后,他松手了,摔下山崖。我不知道他是说他抓着岩石累了,还是不想在找下去了。带着两包补给,裹着厚厚的棉被,我在那儿蹲了三天。三天,我怕生火会吓走雪豹,没有喝一口热水,没有吃一口热饭,咬着密封着依旧被冻出冰渣子的牛肉罐头。终于,我拍到了那张照片。公安见到我然后入山寻找他时,给我说,你是个疯子。没错,我就是个疯子。我甚至傻到用我那并不好的相机和镜头,只拍下了雪豹模糊的影子。也没有想到用他的相机拍下清晰的照片。然后我还得奖了。真是莫大的讽刺。生活在黑暗中,整整一年。我才醒悟。既然他到死,也在追求那张照片,我帮他完成了,还有什么好遗憾的。也许,有一天我还会上一次贡嘎山,把自己卡在半山腰的某个石缝里,拍一张更好的照片,不发表,仅仅烧给他。”
李月从来没给我说过这个事。事实上,我有三年没联系她了。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年,她交到了男朋友。我的室友拿我和她开玩笑,说了些荤话,然后,我们都被她拉黑了。全方面拉黑。直到那个朋友结婚。我才又一次见到了她。
我只知道,喜欢摄影,喜欢满天下走的她,功成名就了。我却不知道,任何一个细节。我甚至不知道,她得奖时,哭了。
那些,是我在后来上网时翻到的。或许,我那时候没明白那眼泪下的真相。现在,我有些懂了。
一个,性格冰冷,却多愁善感的女人。多么莫名其妙的人生。
“嘟嘟!”悠长而急迫的喇叭声惊醒了众人。我回头,却看不到后面的车了。
汤臣划拉打开车窗,探出去:“阳金玉的车不见了!”
车不见了?
“哐当!咚咚,轰隆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声音传了过来。
汤臣回身,双手紧拽着我的衣袖:“倒回去!”
我一脚踩停了车子:“这里没法掉头!”说完,挂上倒挡,往后倒去。
吧嗒,一个雪花打在窗户上,我却扭头看着后视镜,没有注意这一切。
一粒雪花从车窗缝隙中刮了进来,打在我的眼睛上,我也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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