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罗曼知道这声“也好”的意思。
昆仑弟子,若是逐出师门后,仍有滥杀无辜的行为,便会由执法者执刑。
“长生”在洛叶手中,她就是那执刑人。
谭笑禅坦然的面对着洛叶,他与刚才相比,如同变了一个人。
这个谭笑禅,面容柔和,带着长辈的光辉,目光中冷漠却又怜悯,乍然大悟后的透彻。
洛叶手中的银枪一转,在他的胸口戳出一朵花来。
梭罗曼没有阻止,这个美艳的夫人,自指尖开始苍老,半张脸皮顺着额心裂成了两半,嘴里喃喃着,“我早该来的,我早该来的。”
院子里,最先爆发的血腥味引来了饿狼。
谢淼四肢并用,倒挂在屋檐下,绿莹莹的眼睛盯着梭罗曼。
他没有舌头,除了一声声的嚎叫,也发不出其它声音来。梭罗曼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谢淼呜咽着自阴影中爬出,像小犬一样,依偎在梭罗曼脚边。
他的心智或许并不成熟,却有着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孤狼谢淼是梭罗曼三十几年前捡到的一条狗,他便忠心为狗,为主人欢喜,为主人拼命。
谢淼龇牙咧嘴的面对着洛叶,仿佛全身的毛发都为之炸起,他一边防卫着滴血的银枪,一边用手推了推一动不动的谭笑禅,几声滚在喉咙里的哀叫后,仰天长啸。
兴许是过于单纯的原因,谢淼的武学早已蹬至顶峰,若江湖里的人,能放下面子正视他,不出花招,不玩阴谋,堂堂正正比个速度,那当今的天下第一又岂止一个。
洛叶知道,自己不是谢淼的对手,所以利爪袭向胸口的时候,她动也不动。
枪上的血,很缓慢的聚拢着,长生是把宝贝,过不了多久,连渍在雕花里的血都会流尽,看不出痕迹来。
洛叶半低着眼睛,好像在研究那血珠的形状。
“洛叶!”
“住手!”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在她头顶上,一个却是梭罗曼。
谢淼的爪子停在洛叶胸口,多一分,便要把鲜红的心脏掏了出来。
“为什么不躲?”萧子衿的眸子,黑的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潭,古井无波,却暗蓄着狂风巨浪。
“躲不过。”洛叶眨了眨眼睛,她佯装作伪的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萧子衿的愤怒,并没有因为她的笑容而稍有消散,被这么盯着,洛叶也难免心虚。
被主人喝阻的孤狼一步三回头的重新蹲到梭罗曼的身边,梭罗曼伸手,揉了揉他那一头微卷的长毛。
“我说过,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梭罗曼的眼睛已经开始浑浊了,她吐出的每一口气,因为常年用自身血肉饲养蛊毒,而带着刺鼻的腥臭。
“你们这支队伍里,有魔教,有金人,自中原而来,往墨取城去,而你……”
梭罗曼抬起枯瘦的手指,直直的对着洛叶,“完颜北的女儿,罗轻笑的弟子,你的身上就算没有地图,也会被杜撰出两张来。”
洛叶沉默了一下,她揉揉鼻子,小心问道,“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头领派我们来的时候,身边曾站着一个蒙面的年轻人,你们所有的消息,都是从他口中流出。”梭罗曼的头发在风中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谢淼呜咽着抱紧她的小腿,仿佛想借此留住她,却不知自己的脸上,正泛出了死亡的黑色。
“兴许是年纪大了吧……”梭罗曼笑了,这个笑容就这么孤零零的挂在满脸腐肉上,“而今,我只想带着他们,陪我一起入黄泉。”
院子当中,三具尸体。
洛叶甚至没怎么动手,就这么干掉了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
心头那股担忧一松,萧子衿踉跄着便往地上栽,要知道来的这几个,都是曾经一时无两的狠角色,萧子衿与苏无邪拼上这一轮,纵使是赢,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身侧的人一倒,洛叶下意识的就去接,手都够到了腰底下,萧子衿却硬生生退了两步,手拄着剑,半跪在地上喘息。
洛叶看着自己捞了个空的手,有点发愣,“你为什么躲?”
“……”萧子衿的眸子看过来,满满当当的难过,洛叶纵使迟钝,也看出来这人是真的不高兴了,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不确定道,“你还在生气?”
萧子衿似乎微微叹了口气,他招了招手,拉着走近的洛叶一起坐到了地上,从头顶到脚底把人看个清楚,确定不曾带伤后,方才展了眉头,“以你的轻功,躲不开谢淼?”
洛叶还没开口,萧子衿又道,“你是因为杀了昆仑的人,不想躲是不是?”
“没有,没有。”洛叶赶紧摆手,“他的命,又不比别人金贵,我杀得了别人,自然也……”
“你的命,在我眼里就比别人的金贵。”萧子衿打断了洛叶的辩解,后者抱起酒葫芦,一边喝一边噘嘴。
“亲疏有别,你又不想做什么圣人……只是,”萧子衿看着眼前左闪右躲,想逃避问题的姑娘,故作虚弱的咳嗽两声,拉回洛叶的注意力,“别动不动就自暴自弃,你死了,我怎么办?”
“哦……”
这个人啊,怎么说话如此的动听,洛叶耳根通红,她伸手戳了戳萧子衿腹部的创口,引来一阵惨叫。
“疼吗?”
“嗯……”萧子衿的眼里滚着泪水,被洛叶拦腰横抱了起来,“我送你回房,再去请大夫看看。”
这儿闹了有大半夜,等掌柜连滚带爬跑去报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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