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章:
却说政宜刚进自己院内,听到田嬷嬷“入土为安”四个字,似乎有谁把自己的生机给活深深地抽走了。政宜掏出帕子擦了嘴角的血,月被墨云遮了,庭中残败的竹叶经霜,翠色斑烂,夜风习习,竹影散乱,政宜绕过玲珑石,她看着一动不动的在被褥里的申轩墨,他似乎睡着了,似乎只要谁再放重脚步,就可以把他警醒,然后又嬉皮笑脸地躲在树梢上看着自己。政宜恨自己,既然救出了申府小姐,何必刨根问底!何必再去煮梅斋的洞子里抓凶手!政宜想通了自己是存着私心的,这想通比不想更痛苦!政宜自己明知轩墨的轻功被他师傅刻意废去了,自己还带他去探案,无非是给自己上轩墨的师傅高手那道保险,自己实实在在利用了轩墨。
川惜月的身音传来,“小姐!别发呆了!快来诊脉,这小子身子是冷了,但我瞧着还有微弱的呼吸。”川惜月一句话把政宜从胡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政宜忙去诊脉,只见除了中毒的右臂,全身被褥里都笼着几十个冬日才用的金暖手炭炉。川惜月道:“田嬷嬷那老货,见这小子身子冷了,就是死!马上要禀明申老爷入土为安!”政宜转头盯着坐在廊上的田嬷嬷,冷笑道:“我晓得您老的苦心,打从进了龙门驿后就慢慢明白,迟早我是要被你老送进紫宸后宫的。”政宜现在最见不得田嬷嬷还大义凛然地坐在那儿,掉几滴是真是假的眼泪,很悠闲地坐在那儿摇起了扇子,那把杀千刀的侯门公府的折扇。川惜月和一众侍女忙下了廊,伏在地上,川惜月垂首道:“申大小姐,夜深露重,是否该送客了?”政宜一面诊脉一面道:“惜月姐姐,就让侍女替我送客罢。”几十个侍女围着田嬷嬷,把田嬷嬷脚不占地地速速抬出了政宜的院子。川惜月这才站起来道:“我初来申府,就是她教规矩,如今她倒自己乱了规矩!”政宜知道这金暖手炭炉没有女侍总管川惜月的发话签单子,这季节它们是锁在箱子里面的。政宜很感激地朝川惜月笑了笑。川惜月道:“别光顾着朝我笑,我和申夫人把过冬存的炭都运了过来,侍女都在烧炭。解毒才是正理!申夫人和申姨妈还在屋子念《太上感应篇》,拉上申老爷一起念上了。”川惜月说话口齿伶俐,一丝不乱。无情也急了,道:“快给轩墨解毒!路上你可一直在催我快点儿。”
政宜取出竹筒,摘了密封的布。抱琴忙取来一个琉璃玛瑙缸,政宜把池水合着花一起倒进缸里,取出一根针石,往自己手指一刺,滴了几滴血进去,登时那缸娇滴滴的淡粉色无垠似浮萍的花骨朵就变成吸人血的妖花,缸中没血了,那妖花又平静成乖巧可爱的花骨朵。
无情这才晓得那个洞子里算账的女尸跑哪里去了,就是被这花给吃了。政宜一开始要最快最锐利的刀,原来是这么回事。
萍碎和碧绦在侧室不敢看,其他侍女烧好了热炭就换去冷的炉子,再填上新金手炉子。政宜把轩墨的右臂全搭进琉璃玛瑙缸中的池花中,抱琴和倚云掌灯照亮,政宜用剪子直刺入轩墨的右臂动脉,煞时乌血流出,池中的花骨朵开了花,真先恐后的沾满整个手臂,吸吮毒液。
常人放血不多自己会补血。轩墨本已中毒,兼之体温过低,都靠外物支撑,需要补血。
政宜立时三刻开了方子:
人参(两钱)、肉桂(两钱,两者去粗皮,不见火),白术(两钱)、云苓(两钱)、党参(两钱)、黄芪(两钱)、白芍(两钱)、熟地(两钱),川穹(一钱半)、地黄(一钱半,两者洗,酒蒸,焙)、甘草(一钱,炙)、大枣(六枚)、生姜(六片)
政宜道这药放大了剂量、够虎狼了,川惜月看了看方子,忙写了支出牌子交割给手底下的侍女,让她们去药房取来最新鲜的药材,熬上几十壶。
熬好一壶就提溜来,倒进碗里温着,政宜拿汤匙撬开轩墨的嘴,又用手捏住轩墨的鼻子,硬把药灌进去,如此几十回,后来却不济了。
申轩墨昏迷中只觉得跟着政宜的笑声,却怎么也跟不上,犹似一只玉兔在前奔跑,俄尔不见,但见一块石碑上书:“掌月宫禁”,走近了,才看到这石碑有如山高。一巨人般的仙子从那石碑处绕了过来,申墨轩一看,那仙子形体高大如山,自己只看得见她的两脚。那仙子低头寻见道:“原来在此,蠢物,还不复还本质!竟敢先于玉兔,私自下凡。”申轩墨对那巨人般的仙子道:“我可不蠢!”仙子声音犹如巨浪道:“你本是我广寒宫中玉兔的捣药杵,还不速速归来。”申轩墨执意不肯,说自己不是什么捣药杵,那仙子身躯隐在云雾中,道:“罢了,罢了,汝凡心已炽,以后自有结果。”说完,申轩墨就被这仙子笼在手掌里,那手似五指山般大,突然一下被扔下了云彩。
川惜月悄悄对政宜耳语几句,便喝命碧绦、萍碎并倚云和众侍女去跟着她出去煎药。抱琴还在掌灯,无情也在一旁颇为严肃地看着,政宜也不管了那么多礼仪琐事了,救人如救火!喝了盅药就给轩墨喂了下去,无情脸色大变。如此几十次,政宜正要再喝一盅,抱琴却指着轩墨的喉咙,轩墨的喉结一动。政宜涨红脸,这才啐了一口,死赖皮!死泼皮!这是申轩墨有了神智啊!政宜这一啐,把刚喝的药全喷在轩墨脸上。无情骂道:“活该!都醒了还装睡。”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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