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侩之声已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树叶的窸窣声。前方火把所照亮的,是一条狭窄而阴森的山道,两车并行之间仅有三尺的距离。
云曦跑到车辕上,此时的她身着碎花大红袍。披头散发的她全然忘记父亲所教导的端庄。
她靠坐在风无心的身边,掰了一块肉包子给风无心吃。
此时太阳已经沉入西山,圆月皎洁明亮。灭了火光,依稀可以看到前面的土路和渐是稀疏的树影。
“无心哥哥……你怎么嘴上油怎么这么多啊。”云曦用手帕帮风无心擦掉嘴边的油渍,而风无心则注视着云曦的秋水双瞳。
“哈哈哈,那不是油,是口水!”姜离大笑道,“这臭小子想必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哎,真是好生羡慕啊!”
“姜大哥,都等让你猜到了。”风无心只是微微一笑,看得云曦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浸过皂角的发香如长夜中令人迷恋不醒的美梦。风无心不知哪来的勇气,猝不及防地吻了一下云曦的侧脸。
突来起来的柔软触感让云曦愣住,对旧人的思念和对情感的负责在她心中所徘徊。
回忆之前种种,风无心对自己的保护所要的回报,就是自己吧。云曦用绢布擦掉风无心的吻痕,将尴尬的表情转为嗔怒,抱怨道,“混蛋,满嘴都是油。不理你了!”
“哈哈哈!”姜离笑道,用马鞭轻轻抽了一下马背,对它们喝道,“qín_shòu,不许看!”两匹马“吁”得一声,表达委屈。
“姜大哥你也是个坏人!”云曦拿起肉包往姜离那边便砸去,此时睡了一觉的雷少云正好走出车厢,被肉包刚好糊在脸上。云曦在抱歉写在脸上,仍不忘狡辩,“雷二哥,人家只是想把肉包扔给你吃而已。人家一介弱女子怕风大把包子刮走了,就稍微用了点力。”
雷少云扣去脸上的肉末和面渣,应之一笑道,“这力道也叫稍微一点,包子砸在我脸上都糊了。”
云曦倒是理直气壮了,“平常接暗器都那么顺手,怎么一个包子都接不住!你还好意思。”
“有理!”姜离将挂在肩头的布递给雷少云。
雷少云沾了些酒,将脸擦干净,看了皎月轻声道,“哎,我的要求不多,只想睡个好觉后,再吃上一个热腾腾的肉包!”
云曦扑哧一笑,将躺在布袋里的最后一个肉包扔给他,“满足你!”
雷少云双手捧着肉包取暖,凭着记忆和皎月的圆缺算着日子,“今天十七了。再过十几天,就要过年了。”
姜离将辛苦讨得的陈年梅子酒饮了三分之一,“是啊!想念萱儿和沈娘做的饺子。”
是啊,变故之前,本想着“四兄弟”一起到开封过年,赏灯会,如今却成了流落江湖的亡人。
“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三山五岳,亦是吾乡。”吟风弄月的雷少云将麻布衣穿出了锦衣绸缎的感觉,他临风而立于摇摆的车辕上,摇着折扇,眺着远方,“此一去千山万水,遥看鸿雁盼尺书。”
风无心清晰地看见,姜离的眼角在月光的反射下有一丝晶莹的光点。
云曦因思念父亲而黯然,急忙抢话道,“苏州也很好玩啊。开封有的,苏州都有。看烟火,吃船点。姜大哥,到时候,到时候我包饺子给你们吃!”
姜离转而一笑,用嫌弃地眼神看着云曦,“我若是指望你这云家大小姐能成事,干吗想着萱儿呢?哈哈哈。”
“哼,不理你了!”云曦嘟着嘴,转身钻进了车厢。
不远处的一片青翠的竹林中,炊烟灯火遥遥在望。
这是姜离走镖时常常会投宿的客栈,四周被竹林环围。常人只能看得炊烟,却寻不见人家。
到达竹林小道外的红灯笼高柱下时,风无心便可以看到那飘扬的酒旗,可在黑暗中看不清上面的字眼。
推开半掩的大门,迎面而来正是浓厚的酒臭。十余名酒客拥堵在被烛火铺亮的五十平不到的大厅。柜台前老板已经满脸疲态,懒于招待,只是简单地说道,“已经没有四间房了,只有四床的房间,四位兄弟能将就一下吗?”——若是之前,姜离达到,老板别说有多热情,可他现在带着斗笠,不能以面示人。
雷少云经得女扮男装的云曦同意,吩咐掌柜准备房间,并准备一桌酒菜送到房间。
姜离清晰地听到,偶有酒客在谈论着屠龙大会之事,唏嘘“天下一辈姜离”的身世和云曦的歹毒,这种流言蜚语传到此地已经失去了真实性,任由多事之人编造传谣。
“这里的厨娘虽是三十出头,风韵有余。若是平时带着兄弟们过来,她还总是对我们挤眉弄眼呢。”酒足饭饱的姜离疲倦地躺在床上,无意地调侃一句。他上铺的雷少云已经昏头大睡。
云曦吩咐小二备了热水。烛火将她卸下衣裳的影子映在屏风上,风无心总是做不经意状一直转头看向屏风。姜离摇晃着酒杯中已凉烧酒,指着风无心道,“不怕sè_láng使坏,就怕sè_láng惦记!”
这话风无心没怎在意,却让云曦听着了。她急忙抱胸缩进浴桶中,用圆勺捣水泼向屏风外的风无心,“无心哥哥不许看!”
一曲悠扬的笛声响在夜半丑时,渗进睡梦之人的心境,如潺潺溪流汇入脑海。
“好悠扬别样的箫声!听着好似吹箫者的心境平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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