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开头平平,何来六传之才?”一位才气自负的扬州才子冷笑摇头。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词读至此,贰楼之中再无窸窣声,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生怕错看一个字。
上阕如此,那下阙……
一位扬州城内的大儒,本应理所当然在画舫之上,因为晕船,所以屈居贰楼,看到这篇水调歌头,骇然道:“藏龙卧虎,没想到我扬州新秀之中,还能有如此高才。”
“此词当七传!”
“宁公,要不要再稍作商榷?”一个年纪尚青的才子有些迟疑地问道。毕竟他的那首竹月诗很有可能夺得诗魁,若此词真的传至壹楼,估计……要没戏了?
这位被喊做宁公的老者匆匆走向抄诗人那里,拿起传稿,长笑道:“水调歌头,好好,老夫亲自替你传上壹楼!”
亥时将过,画舫也从湖心缓缓靠岸。此次诗会的十来位评委纷纷端坐在一起。
“诸位,我看这次中秋传诗会的诗魁,当在这几首当中产生了吧。”
一边的扬州名儒苏卿笑道:“我看这首中秋月倒是不错之选,诸位认为呢?”
“苏公此言在理,不过这首竹月诗倒是突出了一个奇字,我看也能争上一争,诸公以为呢?”
十来位名儒文豪显然都是将目光锁定在最中间的两首诗上。
“既然如此,那么老朽建议,还是老规矩,举手表决吧。”
“稍安勿躁!等等。”
画舫之上,有些闲聊已久的官僚都已经哈欠连连,被船板上一声高和惊醒。纷纷将目光投过去。
“宁公?您老怎么上来了?”
被下人搀扶着的老头拿着手里头的诗稿,气喘吁吁地道:“七……七传词作!”
“什么?七传?”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来,由于来不及眷抄,宁公手中的还是一传时特定的传稿信函。
“宁公不会记错了吧?这七传之作……怎么可能呢?”
“错不了!”宁公抖了抖诗稿,道:“我念与诸位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宁大家和着古调,读起来将这首水调歌头念得十分应景,声音一落,满座俱静,仿佛都沉浸在了词作当中。
一位名儒笑叹道:“确实配得上七传之作了。诸位,毫无争议的诗魁,没错吧?”
“这还用争辩吗?都激动地让宁公亲自当传诗小厮了,还能有疑议?”
“哈哈,快快揭名吧。”一般为了公平,这眷抄的诗稿上是看不见姓名的,也只是那信封上,才用纸糊住了名字。
宁公将纸条撕开,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怎么了,宁公?莫非是诸位都认识之人?”
宁大家摇摇头,将信封一放,怅然若失地说道:“叫顺溜?”
“顺溜?”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名字好生随便。
“顺溜?这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画舫之中如同炸开锅一般,林如海听到顺溜两字,差点一口茶呛到喉咙,这顺溜不是岚儿的书童嘛。
“林御史,怎么?您认识?”
林如海举着茶盖连连挥手,咳嗽道:“不认识,不认识。”要是说顺溜是他林府上的书童,估计要被这些大儒们笑死,有此等之才,还不金榜题名,当什么书童。
画舫上的人定了诗魁,虽然时至子时,还是不甘心地朝三元楼汇聚过去,想要一睹这个叫顺溜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如海打着哈欠,上了久候的马车。
“老爷,咱也去三元楼?”
“岚儿呢?”
车夫回道:“府上管家差下人来信儿,公子早早地归府了。”
“哈。”林如海重重地打了个哈欠,“那咱也回府吧。明日还得去衙门呢。”
“是的,老爷。”
......
......
“阿嚏,阿嚏,阿嚏。”刚刚入睡的顺溜连打三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喃喃道:“准是俺娘又想我了……”
诗魁、七传之词、顺溜,满城的人都在疯狂地找着那写下水调歌头之人,然而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林岚,早已经醉入梦乡。
只有西厢还点着一盏轻灯。女子用蝇头小楷抄下那首词,眼神飘忽不定,仅仅听人唱了一遍,哪里知道用词,只能蒙个大概。
“明日一定要叫那人统统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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