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朱家是狼,长房是狈,他们把我们当肥羊了!”
提起这个,姜照声音变冷:“当年祖父御敌于国门,获得的是民心,父亲掀翻科举舞弊,在士林颇有清名。单这两样,放眼天下没几家能和我们比肩。朱家有三皇子做外甥,有嫡长子联姻公侯之家,于权于势都已经煊赫至极,可他们要想更进一步,到底还缺些东西。他家缺的,也是三皇子缺的,却正是我家所有。”
“但是祖母,我们远离朝堂太久,负有美名却无权势,恰如肥羊一身膏脂而无防身利器,怎会不被虎狼觊觎?这次是朱家,下次说不定还有别家,无论哪一次,长房都会帮着别人狠踩我们,姜驷贺氏夫妻可没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觉悟!”
姜老夫人听罢,眸底微光明灭不定,看向孙女时多了几分审度,“阿萝,你直呼伯父伯母名姓,是已经定了主意?”
定了要和长房决裂的主意吗?
“祖母,我心意已定,但家里您才是定海针。”
“我只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太太。”
“不,您是侯夫人。”
“侯夫人久不出门,连县令太太都比不得。”
“有一种力量叫‘威慑’。”
姜照干脆站起来,提起裙角,露出未曾缠足的脚掌给祖母看,“咱家与别家不同,我从小不想裹脚,您和爹爹娘亲都不勉强,任我放着脚长大。所以我有一双可以走遍天下的脚,千山万水可游,刀山火海可闯。”
又摊开光润掌心,“我的手,握笔捏针可以,持刀弯弓也可以,能帮着姜芙龄打花样子,也能将贺氏一巴掌打晕。我永远是我,可如果做不同的事,那就是不同的我。”
“所以祖母,咱们家的清贵名声,就只能作为世人传扬的美谈,成为权贵觊觎的肥肉吗?名声是我们自己的,该怎么用,朱家和长房说了都不算,要我们自己说了算!”
姜老夫人默然。
姜照背脊笔直站在老夫人跟前,静静等待着。最基本的道理她已经说完了,退则死,进则生,希望祖母能明白。
“阿萝,你说的这些,与你改口姨娘有关系吗?”最后老夫人结束沉默,简短问了一句。
姜照什么也没说,依旧静静望着祖母。
她觉得祖母心里很清楚。
祖孙两个面对面,彼此看着对方。
老夫人年近六十,白发苍苍,皱纹已深。
姜照青春年少,目光明亮,神色坚定。
良久,老夫人慢慢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我已不管家多年,家里的事,你去找你太太商量吧。”似有许多未尽之言,却没再多说一个字。
姜照屈膝行礼,“多谢祖母。”
找太太商量,程氏始终是继妻,行事束手束脚,不敢深管她这个嫡长女。等于老太太给了她做事的自由。
没明确支持,但到底没有反对。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姜照没有奢望更多。只要祖母不拦着,她就可以放手去做。至于说服这种事,慢慢来吧。
观念和做事习惯不是几句对答、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她自己不也经历了生死血火,经了血淋淋惨痛的教训,才一步一步明白过来?
她欠身告辞,老夫人叫住她,慢慢叮嘱,“阿萝,有些话可以在家说,出去万万慎言。”
姜照微愣。回头看见祖母双目轻合、看不出喜怒的脸庞,旋即明白,大概是方才议论朱家的话有些不妥当,譬如那句“更进一步”……
朱家为外戚,握着皇子,想要更进一步该是什么?这样禁忌之语的确是不能随意出口。杀身之祸,有时就起于青萍之末。
“谢祖母提点,阿萝知错了。”
退出老夫人房间,姜照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蓝汪汪的,云朵轻软,每一朵都像一个绮丽的梦。
乐康城的蓝天,和川南那边看起来很相似,都纯净得难描难画。只是乐康有家,有亲人,川南却只有简陋的茅草房,无休无止的训练厮杀,以及被不停宣扬的带着血腥气的救国大义。
她家破后的几年,有一半时间驻留在那里,怀着复仇的恨,怀着救国救民的希望,没日没夜地训练,训练,训练,唯有短暂休息的间隙,偶尔抬头能看见万里晴空。
后来……
后来什么都没了,记忆里只剩下那片蓝天。
蓝天碧草,日月风雨,这才是天地之间的永恒。
“告诉外头备车,我要去舅舅家。”姜照回房换衣服,翠带儒裙,发辫利落。
车备好了,她又让外院挑二十个精壮男仆跟车。
府里生活不奢侈,下人也不似别家那般多,二十个已经抽调了外头大半仆役,连书房伺候笔墨的小厮都要算在内。外院管事不敢擅专,向内报给老夫人。
老夫人房里翠翘传出话来:“府里有太太持家,琐碎事别来烦老太太。”
外院管事有点蒙,太太什么时候能管四小姐了?这事跟太太说不是白说么。
于是姜照就带着二十个男仆,并几个婆子,坐车浩浩荡荡出了家门。
夷则陪在车厢里,直到车子上了街面快要出城了,还在疑惑,“姑娘你到底要干嘛呀,去舅老爷府上用带这么多人吗?”
“告诉车夫,先到阜宁县城找我爹,之后再去白山县舅舅家。”
“阜宁?老爷不是出门访友行踪不定吗,原来在阜宁县?”
姜照不语只当默认。她可不知道父亲到底在哪,不过拿来当借口。阜宁县有长房姜驷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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