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世间是有雷同之人,不属巧合,而是注定。阿梨和沧辑,皆是全然不自知的人,不知自身之美之善之简洁。他们生在同一时空,茹末春常因此觉造物的奇,同时也猜测是否为造物之弄人。
是吧,可以认为世事就是一出天大的笑话。
万想不到,杜沧辑会来和他告别,他十分确定他们此生就此缘断,当然也不会有来世。茹末春内心出奇地平静,待他走后,一个人盯着圆顶上的太阳,足足一个下午。用一个下午的时光,了断。过完了他们一生剩下的时间。
茹末春这才知阿桡,而非那个阿梨。阿梨早已死在深冷的黑暗中。没有人像他那样,选择陪伴一个人的死,好像做这种决定就和要不要答应一块出去玩一样。他到底分不出阿梨与阿桡,不知道杜沧辑带来见的口里说的手里边的忘记了的是阿梨还是阿桡。
但他清楚的,春日里独来的,是阿梨。也来同他告别。
他们都要他的送别,说不出是对他的重视,还是对自己太过重视唯恐没有人记挂。茹末春画下了阿梨,最后画出来的是阿桡或是另外一个谁呢。完成画时正值立冬,夜变得很冷了。b城内的孩子仿若一下子都不见,第一次发觉城这么萧条,自己的生命这么萧条,从没有花过力气似的。画用白布包裹,非常白的一块布,搁在画室的角落。他没有要把它藏起,偶尔会瞥见那块白布,也好像视线能够穿透它,他与阿桡对峙,似她真的是一个情敌。
那么沧辑呢?谁又会是谁的情敌呢?
茹末春仍然继续他的生活,与茹海棠一起的生活。他离不开她,从出生到死亡,他都离不开她。在他们的告别之后,茹末春更加确信,他走不了。如果走出去,就会带来灾难,也将是遍及所有人的一场灾难。
他会笑,因为做了一生中最好的一件事。
余烈文在食堂一楼淘书,整个大堂的地上一堆堆书本,都是高三毕业生扔下的。他远远看到低头理书的一个人,很少见的又厚又长的头发,堆下来几乎埋住了整张脸。黑发衬得脸更白,十分年轻,是可以放肆做各种各样表情的。整个人,有着异乎寻常难能言明的吸引力。
他径直向她走去,翻着她的书。她看到了他,开口,“那本是学校给订的参考书,很厚吧,编的还不错,也有些难度,我的话,会推荐给你,其他的就不需要了。”
余烈文抬头,正对着她的微笑,“谢谢。再看看其他的。”
“好。”她答,继续整理地上的书本。
“本来我也今年毕业的,高一时生了场大病,休学了一年。”他说的很腼腆。
她看着他,一个普通的个小的男孩子,淡淡微笑的脸下,藏着清白素淡的一颗心。不是所有人都有的,阿桡明白,她就没有。
他们继续说了什么琐碎的话,阿桡记不得了。她翻着自己的一本笔记本,很多页写满了字,很多页空白的,封面上是自己上课无聊时用蓝色水笔描摹的一树梅花,每一茎叶每一花瓣的线条似乎都动了。她随手扔到那一堆废书中,瞅到那人正拿着她的旧学生卡。
旧学生卡做得和胸牌一样,余烈文看着一寸彩照,还有下面的名字,连椅桡。
“欸!”阿桡欸一声。
他于是抬头,她抱着几本书,继续说,“你自己看吧,觉得用得到的都拿走,其他就扔在这里。”
他们又说了再见,见她轻盈走过遍地狼藉的书海,率先踏上了另一方遥远路途。广播台的女声此刻响起,原本静的这个空间,突然闹了起来,将他与她相隔,重新融入了这一方的闷气中。
余烈文拿起她扔下的那本笔记本,封面上枝枝蔓蔓的线条,他翻开来。余烈文想阿桡已经写好了她的余生,余生听起来就不是漫长的。
弟弟辍学,和母亲一起养家,他们的脸经久浮现在他眼前。余烈文不知要手握和倚靠什么才能平安无事、顺顺利利地抵达一家人能够幸福的未来。每一个降生于世的人好像都是来偿还的,他不知是社会原本的面目还是什么原因,造就那么多为其所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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