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达前一秒,突然停止。沐篁所认识的阿桡,一个完整的阶段或是过程,她往往只到90,乐观的情况是到99,从不过问不去探究100是什么样,而是毫无准备地就开始另一个阶段或过程。她分明只是在向你表明“有过”但是“不知结果”,仿佛一切都无法让她有满额的激情。
冬天很快来临,对阿桡和寂然来说,b城的冬天唯有一个特点是和n镇或e镇一样的,那便是满屏天幕明亮的星星。
寒假前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晚上,阿桡见到高纪舶。她和杜沧辑去球场时,几个人在打篮球,其中就有高纪舶和沐篁。沐篁见阿桡,拉上高纪舶到他们面前。高纪舶个子很高,阿桡仰面看他,倒是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一起打球的人喊沐篁,沐篁叫上杜沧辑,留高纪舶陪阿桡。
“你就是那个阿桡。你好,我是高纪舶。我爸姓高,我妈姓纪,他们是在旅行过江的船上认识的。我最要好的朋友,他们几个,从以前开始就叫我高纪。你也可以叫我高纪,阿桡。”他又叫了声阿桡,似他们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球场上没有灯,只靠着天幕射下的光,两人靠着凉凉的水泥墙壁。从地上的影子到半空再到数不尽的星星,阿桡想说他和沐篁一起长大,是如何长大。还没开口,高纪舶碰她肩,“看那个。”
她其实看了无数次的星空,看过很多很亮的星星,都是名为“你”的星。阿桡分不清夏夜与冬夜的星空,她一直认为是一样的。高纪教她认的是冬夜里最亮的星,她不知道他是自己学到的知识,还是也有人像这样教他看。
“看到那三颗并排紧密的星星没有?中垂线的两端有两颗,然后相对的两个方向上的两颗星,其中一颗估计是整个天空最亮的一颗了。你看哦,这样,这样,这样的身姿,再那边、那边的星星,这样子,整个一起看,这是猎户座。”他十足投入而耐心地给她辅以动作指示,只差没有手握手教她划。她的视线,随着他的十根手指,一起舞动。
“只有在冬夜才能看到猎户座。”高纪舶对着天空说道。
“那,一定也只有在夏夜才能看得到的星座吧。”阿桡问。
“……”
高纪舶有一阵沉默,然后低头看着阿桡。她的半边脸在黑暗中,因而他无法辨明她的神情。
“不知道。”高纪舶的视线向上移,看向铁丝网外的树林说。
高纪舶是无意知道猎户座的,他也忘了从何而知,更认识到以前和其他女孩一起看星星为什么就不会说到它。他同样也在想,阿桡寻常问出的是他不知道答的问题。虽然这个问题,他很快便得到了答案。他没有特意去把答案告诉阿桡,他无法预知阿桡还会问什么说什么。
多数人总是无意识就去开始一段关系(也许群居本能),而无意识去收拾关系。
寒假里几乎每个夜晚,阿桡都会趴在窗台对着天空寻找猎户座。往后的每年冬天,不论她在什么地方,她都会在某个星空亮如白昼的夜晚,习惯性地抬头,问好一下“你”。当然,她仍然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只有夏夜里才能见到的星座。
骆寂然抱着一摞书本往宿舍去,经过大操场时,突然停下。城郊顶上探照灯的光束转来转去,骆寂然不知道那个是干什么的。她抬头看到七颗排列规律的星星,角上的一颗很亮。她想起夏天的时候也看过类似的几颗星星,都有三颗星星紧邻并排。她想应该是什么星座吧,继而低头,加快了脚步。
寒假回家的第三天,骆东城也到家了,带回一个女朋友。年前,骆前进和他们一道去女方家讲亲。女方家长却坚决不同意,亲事就此泡汤。此后也没听到骆东城说过交女朋友的事。寂然记得好像是四年后,她大三那年的中秋节,打电话回家时王新良和她说骆东城带了女朋友回家,过年就结婚。
不论经历过什么,到头来走上的都是同一条路。骆寂然心知,贫贱富贵如何,一样皆是“轮回”苦楚中的沧海一粟。若有幸,能有甘愿的陪伴,也就无惧于轮回苦楚。只是,不一定有那个“甘愿”,纷繁扬言的更多是“不得已”。她亦想过的,如果没有予她的“甘愿”,她也不会屈就“不得已”,一人一世无妨。
过年变得和以前不一样,骆寂然记得小时候换上新衣和大伯一家一起吃年夜饭,吃完后骆东城就带上她和骆晨晞去外面玩。尽管山村里人家不多,但是所有孩子都集中在村里最大的一块空地上,专门在谁的脚边扔个小爆竹,喊叫追逐打闹一片。
午夜过后,鞭炮声陆续响彻山间。
一轮孤月照着黑瓦白墙,大风吹过山林,枝头摇摇晃晃。年初几天阴雨绵绵,白日寂然会和晨晞一起做功课,夜来村中人家都早早闭门。好几个晚上,寂然在风雨声中入睡,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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