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他身为寺卿岂能不知抓到的是苏大为的弟子。
这里面,是谁在推动,他岂能不知?
虽然与右相没有明面上的关系,但想坐稳这个位置,八面玲珑是少不了的。
有些事,大家不说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卖个人情,日后好相见。
这也是官场通例。
他何苦为一个苏大为,去得罪当今右相。
相比右相,一个曾经都察寺的创建者,对他来说,是更大的威胁。
“是,人还在。”
严守镜惜字如金道:“口供拿到了。”
“好。”
王知焕长舒一口气。
有了这道保命符,看来都察寺被诡异袭击的锅,或许可以甩给开国县伯了。
咚咚咚~~
昏暗的长街,隐隐传来报时鼓声。
东方的天空,隐隐见到一丝鱼肚白色。
“天要亮了。”
王知焕喃喃道。
……
咚咚咚咚~~
望楼鼓声,声声传入右相府邸。
正襟危坐的李敬玄,低垂的双眸微微张开。
透过书房的朱红漆窗,他看到,东方天空,隐隐有光芒破开云层。
早朝的时辰到了。
他大袖一展,如浮云曼卷。
从正襟危坐,改立起身。
在他面前的书案上,摆着层叠的卷宗。
有一封刚刚收到的秘信,以及一份墨迹初干的奏折。
在他对面盘膝而坐的张果,几乎同一时间张开双眼,眼中碧幽的光芒一闪。
窗外透入的光芒,透在张果身上,在他身后的照壁上,隐隐见到一对黑翼张开,旋即消失,化作扭曲人形。
那一瞬间的变化,仿佛是眼花了。
张果银发在窗外吹拂进来的晨风中,微微抖动。
他轻轻嗅了嗅鼻头,微笑道:“花开了。”
“是啊,院中的花开了,时辰到了。”
李敬玄向着他拱手:“果老可以在此稍待,我去去便回。”
“右相请便。”
张果微微颔首,银须微微飘起。
李敬玄点点头,伸手一抹,将桌上秘信抹为灰烬,被风一吹,消失无踪。
顺手将奏折置入袖中,手持笏板,昂首阔步,走出相府。
咚咚咚~~
朝会的大鼓声,震人心魄。
含元殿前。
霞光万丈,瑞气千重。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鱼贯而入。
……
当朝会的鼓声传入开国县伯苏府中时。
李博脸色微变。
他抬头看向大明宫的方向,在院中来回踱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突然,李博像是察觉到什么。
朝一个方向看去。
那是苏府院中的人造湖景。
湖中,隐隐见气泡涌出。
接着水声哗地一声响。
有数人从中钻了出来。
首当其冲的是魏破延,他身后是黄肠和碧姬丝。
“你们回来啦!”
李博大喜过望,向前几步,却又一个激灵站定。
这些人里,没见到高大龙,也没见到李客。
“客儿……客儿呢?”
魏破延向着他,缓缓摇头。
李博只觉得一个趄趔,险些摔倒。
没救出来?
朝会已经开了,那都察寺和右相,岂不是会联手弹劾开国县伯?
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股恶寒瞬间爬上李博心头。
……
“启禀圣人,臣有本奏。”
都察寺寺卿王知焕整了整官袍,视线视过含元殿上的文武百官。
自去岁起,早已从暗转明的都察寺,便成为大唐三省六部九寺中的第十寺,寺卿正式参与朝会。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长安高门和高官都已经知道了都察寺的存在,都已经独立开府建衙,再要故做隐秘,只会授人话柄。
还不如摆明车马,堂堂正正的站出来。
是,我们就是大唐的秘谍机构。
不良人管的事,我们管,缇骑百骑管的事,咱们也管。
他们管不了的事,我们都管。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便是都察寺。
如此权柄,岂能不招人眼红嫉妒?
王知焕深吸了口气,站出班列,向着珠帘后的李治与武媚娘躬身道:“臣弹劾开国县伯苏大为,放纵家臣,冲突都察寺,并及勾结诡异,图谋不轨……”
远处,站在大臣首位的李敬玄,微微张开眼眸。
右手轻捏了一下衣袖。
做为宰相,他的奏折是压舱石,是要一锤定音的存在。
待都察寺寺卿王知焕具明实证,列出实锤。
他再补上致命一击。
苏大为,若失了圣人之心,你还有什么?
含元殿中,鼓声响起。
这鼓声一直穿透大明宫,传至万年县,传过东市。
飞入开国县伯苏府中。
书房内。
刚刚闯入门内的李博面色大变。
“阿郎!”
“如今局面,如何是好?”
“客儿,客儿他……”
阳光自东而来,随着那鼓声,从窗门外透入,照在苏大为的脸上。
那张黝黑的面庞,双眼微微张开。
如湖面波光粼粼。
这种眼神,李博曾无数次见过。
在大战前,在决断前,在一次次身临险境时。
一次一次,这双眼睛,从未动摇过。
“阿博放心,客儿无事。”
苏大微看了一眼揉着脸颊,一脸苦笑的安文生。
“朝会的结果,应该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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