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剧烈喘息着:“我记得,刚入伍的时候,几十个人钻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营帐里,臭气熏天,总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欺压我们这些新入伍的。
有活都给我们干,有肉他们先吃,有兴趣了先挑我们干。
咱们被欺负的神经都不正常了。
就在这时候,幸亏你,三郎,你拉了我一把,把我带到将军身边做了亲卫。
你说,咱们是同乡,还是远到没边的亲戚。
打那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了,有什么好东西都分我一份,和人起争执了,你也总替我出头。
从那以后,打仗结阵我就紧跟着你。
有人跑过来我就砍,有箭飞过来我就挡!”
“兄弟!”
魏三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知道咱们这一切是谁带来的。”
“王将军?苏总管?”
“你也听到消息了吧?王将军才回长安,便被夺职在家,苏总管虽然好似风光无限,但朝中有奸贼,这背后的凶险,知不必多说。
以苏总管的功劳,便是当个宰相,又有何不可!”
“三郎……”
“若王将军、苏总管这些人都倒了,似我们这些蝼蚁,还能活吗?我们是陇右兵,身上可是打的苏总管的烙印!这几个月,长安一直在传什么狡兔死,走狗烹,功高盖主,恐怕不能长久。
我们这些陇右回来的人,虽然官职不高,但在长安分居各职,甚至执掌宫禁,你觉得,我们能平安吗?”
“三郎!”
张敬之嘴唇哆嗦了一下,用力咬紧牙关,点头道:“我懂!”
他想起半月前的一件事。
那天本不是自己当职,但是临时抽到了夜巡的签,而且是相熟的几个抽到了一起。
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是上面有人打点,不会被抽中夜巡的啊。
当时他还疑惑的看了一眼魏三郎。
还记得魏三郎也意味深长的看向自己。
当时谁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没人敢把心头的疑惑问出来。
许多事,早已有了感觉和伏笔。
那天晚上,他拿了令牌,带着手下去府库领了甲胄和兵器,开始巡夜。
夜半时,魏三郎还曾带队来会合。
那些都是突发的,临时其意的。
但现在看来,就像是今夜的预演。
原来,三郎早就……
张敬之突然感觉不寒而栗。
虽然三郎说是奉将军令。
但是能奉哪个将军?
王方翼已经被夺职了啊,他哪来的权力下令?
为何不是苏总管下的令?
三郎口口声声说苏总管,这事和苏总管到底有没有关系?
不论到底是谁下的令,无皇帝亲召而夜闯宫禁,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开弓没有回头箭!
其实也不难想像,将军害怕皇帝要除掉他,不想坐以待毙。
可是将军现在没有军权,被困在长安也跑不出去,想拉拢禁军头目,那是嫌自己命太长。
可能情急之中,突然想起魏三郎手下还有千百号人。
于是偷偷找到魏三郎,或是下拜或是叙旧情,最后说出这个惊天计划。
魏三郎当时一定被吓懵了。
但这背后利益,也同样巨大。
若是能废掉宫中某些人,扶太子登基,那么将军便有拥立之功。
或者做得更绝一点,扶立本无机会的皇子坐上那个位置,那将军日后的富贵,还用担忧吗?
将军的人脉深广,许多事情早就在暗流涌动。
这也不仅是将军一人的事。
自从当今天子继位,府兵的待遇可是每况愈下。
军中多有怨言。
如今,只是到了不得不爆发出来的时候。
我们这些跟着将军的人,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以军乱政,这些,本就是自两晋南北朝,五胡乱华以来,中原王朝的潜规则。
从两晋自隋,下克上,自相攻伐从未停止过。
天子唯兵强马壮者为之。
大唐才是其中的异类。
历史的巨大惯性,正要将这个帝国,重新拖入轮回中。
这个征服了草原,打下辽东,推平吐蕃,平了南蛮,被称为天下共主的大唐,在这一刻,隐隐走入风雨飘摇中。
谁也不会想到,历史会在这时,走入岔路口。
一边是历史,一边是未来。
它就站在悬崖边上。
轰!
一声狠狠撞击宫门声,将张敬之惊醒。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失声喊道:“还没打开?若是惊动了其他门的宿卫,或者别的禁军……”
“不会有别的禁军。”
魏三郎意味深长的道:“到天亮之前,长安是我们的。”
我们?
张敬之心中一凛。
轰隆!
突然,宫内传来一阵不同于之前的喊杀声,以及随之而来守军惊恐的喊叫和惨叫声。
宫门被打开了。
一个没胡子的中年人,满脸阴鹫的站在门旁,冲着魏三郎等人招了招手。
大伙一涌而入。
那人带着大家,继续向大明宫深入进发。
……
啸!
一声凄厉的响声,刺破黑夜。
率先闯入宫门的士卒,瞳孔猛地扩大。
他看到,黑暗中,一道电光划破雨幕。
然后,这电光将他胸膛穿透,带着他向后飞出。
夺!
一声惊魂夺魄的大响。
三名叛军被一箭穿透身体,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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