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客师终日不出昆明池,如今也为了他苏大为,亲自出手。
为的自然不是要清理门户。
袁守诚捶了捶老腰,左右看一眼。
目光扫过禹王庙,又落在聂苏身上。
嘿嘿一笑:“这女娃娃就是阿弥你的妻子吧?当年老道有事不在长安,喜酒未曾讨得,你欠我一杯酒。”
“只要道长有空,这酒,我随时可以请。”
苏大为向着聂苏一笑,笑容里透着温柔之意。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此时已经消散。
聂苏绷紧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
“阿爷。”
聂苏主动上来,挽住李淳风的胳膊。
李淳风哈哈一笑,一脸老怀大慰。
笑了几声,又转头劈头盖脸的向苏大为骂道:“你小子办得什么事?原本好好做大唐县公不好吗?给小苏一个安定的家。你偏要不走寻常之路,如今带着小苏四处乱蹿,惹得圣人发怒。
你这县公是做到头了,你自是不在乎,可小苏呢?
还有京中那些旧友,安文生、苏庆节、尉迟宝琳、程处嗣那此小子,当年跟随你从军的那此将领,你到底考虑过他们没有?”
这话一喝出来。
苏大为脸色微变。
一时竟哑口无言。
李淳风又指了指沉默着坐到一旁大石上,身形佝偻,似老了数分的李客师。
“就说客师,他本来都颐养天年了,就已经隐退了,为了你的事,不惜抛下家族,离开昆明池,千里迢迢走这一遭,你啊……”
李淳风语重心长,带着恨铁不成钢之气:“你如何对得起这些关心你的师友?”
气氛沉凝。
只有黄河之水,浊浪滔滔。
不断拍打得河岸。
那哗哗的水声,就像是苏大为此时的心境。
千头万绪,难以平静。
“郡公,对不起……”
苏大为向着李客师深深鞠躬。
又向着李淳风、袁守城叉手行礼:“此次是阿弥冲动,给各位师友添了无数麻烦,但……错已铸成,千错万错,都是我苏大为的错,我愿承担一切后果。”
他不说还好。
一说承担,三个老道一齐向他看来。
神色各异。
“承担?你要如何承担?”
……
神都洛阳,临街的酒楼。
靠近大道的窗口,隐隐见到一个身材胖大的儒服男子。
他的眼眸细长,手举着酒杯,却迟迟不见凑到嘴边,仿佛定住了一般。
从那白净的脸颊上,隐隐看到肌肉抽动。
化为一声长叹。
“安大傻。”
前方有人唤了一声。
安文生放下酒杯,张眼看去。
若是寻常贵胄敢呼他这个外号,哪怕是安文生脾气好也会心生不悦。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微微点头:“来了。”
他向面前一指:“坐。”
一员身披铁甲,看着是禁卫打扮的高官,向这边走来。
走到近前,将头盔摘下,随手搁在桌上。
露出一颗湿漉漉,大汗淋漓的脑袋。
来者,赫然是尉迟宝琳。
“如何?”
“不太好啊。”尉迟宝琳皱眉道:“虽然没什么消息传出,但事情有些不妙。”
安文生不说话,聚精会神的听下去。
“之前狮子被从禁中调出,别有任用。接着是程处嗣,原本掌十二卫,现在被调去长安,说是督造皇陵,还有薛仁贵,上个月就被外派去西域。”
尉迟宝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现在虽然入春,但仍有些春寒料峭的寒意。
这种天气下,他额头上的汗水却涌个不停。
可见心中的焦急紧张。
“就连萧规和李敬业都被外调了。”
这就有些离谱了。
纵然再迟钝,也看得出来,圣人这是有意将与苏大为有关的人都调开。
甚至是极远的关系,都不放过。
这是要做甚?
放在朝中那些老狐狸眼里,这就是明显的信号。
连这些人都被调走,之前苏大为在军中的关系,更不必提。
薛仁贵、阿史那道真、黑齿常之、娄师德、王孝杰、沙吒忠义等一大批重要将领。
悉数外调,或是架空。
尉迟宝琳苦笑道:“我这位置,只怕也待不久了。”
安文生依然没说话。
何止是尉迟宝琳。
据安文生所知,在大唐已经开了十余载的公交署,最近停了。
公交令周良,被去职还家。
还有许多与苏大为相关的生意,铺子,或被官府查封,或明里暗里遭受调查,打压。
这都还只是看得见的东西。
那些看不见的,就更多了。
如开国县公府上,现在最少就有十几拨人在盯着。
日子越来越艰难。
高大虎与高大龙,如今也不知所踪。
苏大为昔日留在长安与洛阳的情报网如今也不知由谁接手。
苏府只剩下李博在苦苦支撑。
但苏府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李博根本无法动弹。
只是苦熬日子罢了。
“再这样下去,只怕……”
只怕什么,尉迟宝琳没说。
但安文生已经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可是安文生仍然一言不发,沉默着端着酒杯。
酒杯碰在唇边,迟迟没有喝。
今日这酒,不知为何,变得无比苦涩。
难以下喉。
“文生,你素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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