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馅饼掉在眼前,还有人会拒绝?
怕不是个傻子吧!
“换我我一定会接了,这么大的官儿!”
人群中有人大喊。
结果换来一片轰笑。
“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想当官下辈子赶早吧!”
“投胎是个技术活,你以为人人都有开国县伯那样的运道。”
一番笑骂,有人大声喊道:“你说了半天,还没说到开国县伯为何又遭百官弹劾!!”
“这就说了,这就说了!”
中年汉子一拍大腿:“昨晚你们听到动静了吧?我听二大爷隔壁阿弟侄儿小王说,昨晚开国伯府上的人,居然冲撞了都察寺的衙门。”
“冲撞了都察寺?”
围观听热闹的百姓一下子脸全黑了。
在长安这几年,谁没听说都察寺的名号。
那可是能让小儿止夜啼的可怕存在。
据说收罗了一大批异人。
还有的说,都察寺全是一群怪人,喜好剖尸,研究些可怕玩意。
还有人传说,都察寺专抓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抓进去,就用数十种酷刑伺候。
就连传说里吃人不透骨头的那些妖物,诡异,进了都察寺的手,也要被切成碎碎的零件,拆散了去研究。
对于长安百姓来说,那些穿着黑袍,终日行走在黑暗下都察寺的人,一个个仿佛幽灵鬼魅一般。
诡异如何恐怖,大部份人没见过。
可都察寺的吊诡传说,那可就多了去了。
中年汉子一拍肿胀的大腿,刚想继续说,只听一片尖叫怒吼,四周人群如风卷残云般,狼狈逃蹿。
四周烟尘滚滚,竟是转瞬间做鸟兽散。
原地只留下不知是谁的破鞋,破碗,还有一匹无主的骆驼,干巴巴的嚼着草料,瞪着无辜的眼睛,呆萌的看着中年汉子。
“直……直娘贼,老子话还没说完呢。”
中年汉子手举在半空中,一脸呆滞。
……
茶香袅袅。
满室生香。
苏大为举起茶壶,手腕微旋。
茶汤在壶中被暗劲推动,连转数圈。
尔后他手腕一抬,一道碧绿的水线,从古拙的壶嘴倾出,笔直的注入桌上的茶杯。
杯,一共有四个。
分别属于苏大为自己、安文生、李博,还有刚刚结束轮值,匆匆赶来的苏庆节。
狮子身上穿戴着鱼鳞玄铁甲,双肩兽吞做狮口状,腰间束带扣头为开明兽。
胸前护心镜光滑锃亮,左手捧着头盔,额头上,凌乱而野性的发丝下,微见汗渍。
天知道,他为了能入苏府,费了多少功夫。
以继承苏定方邢国公的身份,都无法说动守门的武候放行。
最后被逼无奈,凭异人身手,从偏门偷潜入来。
这还是把守四门的异人和武候知他身份,没有深究。
到底是欠下人情了。
“狮子,你这身铠不错,新制的吗?”
苏大为嘴里说着,手里却丝毫不乱。
水线从一个个杯口划过,不溅一丝茶汤溅出。
要做到这一手,没几年的功夫根本做不到。
而在整个茶道里,既要兼顾稳,又要兼顾雅,要气定神闲,从容不迫,悠然自得,那更是难上加难。
但这一切,在苏大为的手里,只是信手拈来。
茶汤倒满八分,苏大为手腕一抖,水线收起。
一壶茶刚好倒完四杯。
他放下茶壶,伸手示意屋中四人:“请茶。”
“请什么请,别请了。”
苏庆节额头青筋暴起,强忍着怒意道:“你知不知道,今日都察寺卿王知焕弹劾你纵奴行凶,冲撞都察寺?”
“呃,不知道。”
苏大为举起茶杯,向同样伸手拿起茶杯的安文生示意了一下。
李博在一旁苦笑着,想拿茶,又看了一眼苏庆节。
最终还是犹豫着碰了碰茶杯,把杯捧在手里。
却不急着喝,而是一脸苦涩。
大祸临头的感脚。
“你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右相弹劾你纵容弟子,徇私枉法,私自提出死牢中的死囚,弹劾你枉顾法纪,败坏大唐律?你知不知道!”
“不知。”
李博脸色微变。
右相这个弹劾,罪名更重了。
冲撞都察寺,李治就算生气,也未必会要苏大为的命。
但败坏大唐律……
哪怕是李治和武媚娘,也无法包庇。
律法,这是朝廷的规矩,帝王岂能因一人而坏天下公器?
“那你知不知道,大朝会上,有上百位官员弹劾你纵容恶仆,声誉败坏!德不配位!有损大唐!”
“不知。”
苏大为轻轻吹了吹茶汤,放在唇边微抿了一口。
只觉入齿甘甜,清爽无比。
“你还喝!”
苏庆节“咣”地一声,将头盔砸在桌上,震得茶壶小炉一齐跳起。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怎么还喝得下去?”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苏大为双眼看向暴怒的苏庆节,向他温和道:“你阿爷在世的时候,常对我说,为将者,不可因怒而兴兵,每逢大事有静气。”
“你还有提我阿爷,我阿爷在时,做事有你这般嚣张跋扈?”
苏庆节脸色铁青咆哮道:“他若是当年知道你这般行事,只怕也不敢传兵法与你!”
“哎,你先冷静一下。”
苏大为失笑摇头,将属于苏庆节的茶杯,推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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