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张苍老而苍白的脸上,冷月看到了父王清苦与孤独。
偌大的西王正王府,周围弥漫着浓重的佛颤香气。青铜兽面的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让气氛显得专严而沉重。
河间王青经暴露的手抖巍巍地托着一只翠绿的玉扳指,那双曾经屠人无数充满着血腥与霸气的手在此时如同经过百年风化的枯枝,脆弱得不堪一击。
“冷月,这个扳指是你母后留下来唯一的东西,在你出生不到三个时辰她就死了,流着泪看着我死的。”河间王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哭腔,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颜面,几乎有一种放声大哭的冲动。
二十年前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的他,痛苦得几乎抽剑将冷月剁成肉酱。二十年后,他在冷月的脸上找到了她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只有那只因为自己的罪孽造就的那一只妖孽象征的眼睛。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会理智地告诉她,他们是兄妹,如果有爱,也不应该是爱情。现在,河间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让自己和夏侯林的错误在冷月与高长恭的身上继续。纵然失去了江山,也不能让相同的错误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再发生。
冷月将玉扳指接过来,慢慢地戴到拇指上。奇怪地发现,玉扳指就好象是天生为她而设计的,大小刚刚合适。戴在她洁白细嫩的手上,犹如羊脂白玉上的一滴翠绿,绿得就像是快要滴下的一滴眼泪。
“父王,你是不是很恨我?”冷月的表情,很冷。她从河间王苍老的双手上,看到一股血腥,一股杀气。纵然是在亲情面前,那样的杀气仍然真切而强烈。
似乎,冷月在十二年以前就应该消失。但是现在,她仍然真切而顽强地站在河间王的身边,甚至,让他唾手可得的江山在一瞬间就化为乌有。
冷月发现了父亲的脸上,突然笼罩着一层杀气。虽然转瞬即逝,仍然被她看得一清二楚。一十二年以来,冷月一直都想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恨自己,她知道,她是他的女儿,铁一般的事实,谁都无法改变。只是,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人?
“不恨,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糊涂。”河间王的眼中一串热泪迅速地滑落。曾经锋利如刀的双眼中,唯一剩下的只有悲哀。如果时间再倒退二十年,就他这样的眼神,优柔中透露出一层悲哀,永远,永远也成不了五王之中最强大最凶悍的霸主。
“你是说对我,还是对母后?”冷月的脸上,冰冷得似乎就像是笼罩着一层寒霜,原本雪白的皮肤上,透露着股淡青色的怨恨。糊涂?如何糊涂?是爱上母后,还是将自己关了十二年?
“是对我自己。”河间王无力地坐到龙椅上,一双眼睛哀求地看着冷月。冷月若是再多一个问题,就足以让他精力彻底的枯竭,然后衰亡。
“你对我的惩罚,是因为怨恨我害死了母后,是吗?”一个埋藏了十二年的问题,今天终于可以问了。
“不是……”河间王终于忍不住,双手捂脸,像一个婴儿一般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
冷月的眼中,仍然冷漠。似乎她看到的不是父王在哭,而是在做着一件天理不容的事情。
良久,河间王停止了哭声,沉重地道:“明日,你便动身前往河陵,日后便由西王的北宫少主高文耗照顾你。”他说得很慢很慢,每一个字都像刀一般地往里面刺杀着他的心脏。
“哈哈,”冷月突然放声地笑了起来:“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太像她?是不是一看到我你的心就像刀刺一般的疼痛?”那只蓝光四涌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河间王,似乎能清楚地看穿他的心脏。
听到河间王的话,冷月的心中有一股刺痛。她明白父王的意思,就是让她彻底的心痛,然后对高文昊死心。如此惨无人道的折磨,也只有可以傲视天下的河间王才能做得出来。十二年前他可以因为心爱女人的死去,稍不开心就将自己关了十二年,今天,他仍然不放过自己。
泪水一滴滴滴到胸/口上,冷月脱下手上的玉扳指递给河间王,冷冷地道:“高力,我是你的女儿,更不是你意想中的哪个女人。她已经死了,你不应该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在我的身上。”她的心在滴血,如果可以与高文昊在一起,哪怕是一夜,也足以让她情愿用生命去换。可是,他们之间,终究是不可能的。
河间王哀求的眼神呆呆地看着冷月,在冰冷的眼神中,他似乎看到了夏侯林的眼睛。仍然是那样的真切,那样的痛彻心扉。他没有去接,痴痴地看着冷月。
冷月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冷笑。手指一松,手中的一点翠绿悄然滑落。
听到玉扳指粉碎的声音,河间王的身子一颤。也许,夏侯林留给他的记忆,随着扳指的破碎,会无声地消失。只是剩下的伤口,如何去愈合?
“答应我,别爱文昊,你们之间,永远也,不可以。”河间王费力地吐出几个字,转身朝着后宫走去。
从现在开始,他不想再见到冷月。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让她的容貌,永远地消失在他的记忆中。
“为什么要让我到西王府?”冷月的声音很轻柔,轻柔得几乎让河间王听不到,他知道,冷月在徘徊在惶恐,她所面对的痛苦,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但是,他河间王能体会,而且会更真切。
“边界战乱,父王让我们兄弟带兵镇压,我作为五王之首必然要做个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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