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微亮。
江继带着丰瑜往楚繁的家而去。
本来作为县吏,楚繁应该居住在县寺才是,只有休沐才能回家。
但作为本地人,并且家就在县城之内,再加上如今咸威的县令也不是什么顽固不化之辈,因此很多如同楚繁一般情况的县吏都住在家中,到时间再去县寺上值。
根据昨天楚繁留下的地址,江继两人很快便找到了楚繁的家。
这是一栋占地面积颇大的庭院,看上去很是气派,一看便是大户人家。
丰瑜越过门口的两座石狮子,来到镶嵌着铆钉的朱红色大门之前,拍了拍门环,门环与大门相撞,发出略显沉闷的声响。
没过一会儿,一个脚步声迅速逼近大门口,然后朱红色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随着缝隙扩大,一个有些干巴和凌乱的脑袋探了出来。
老头用还有些惺忪昏花的眼睛打量着江继两人,确定不认识之后,温和的问道:“敢问两位有何事?”
江继上前一步,略一拱手:“我等冒昧前来拜访楚狱吏,由于有些匆忙,没来得及递上名刺,万分抱歉,劳烦老人家通报一声,就说昨日相见之人,今日前来拜访。”
名刺也被称为名帖,乃是拜访时通姓名用的名片。
在大宇帝国,除非是至交好友,一般来说,拜访别人不仅要先递上名刺,还要带上对应的礼物。
孤执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庶人执鹜。
当然,这是拜访地位在自己之上的人所需,拜访地位在自己之下,礼物就能随意一些。
江继与丰瑜来拜访楚繁是临时决定?倒是没带什么礼物?为了保密自身的身份更是连名刺都没备,实在是有些突兀。
但是老者看出江继两人气质不凡?猜测不是一般人?再加上江继的话言之凿凿,不像是撒谎?于是应道:“两位还请在门外稍候片刻,我这便去通报主家。”
大门再度合上?脚步声渐渐远离。
没让两人等多久?不多时,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朱红色的大门再度开启。
与昨日一身官服相比,楚繁此时高冠博带?一身黑色的大袖袍服?他脸上带着几分惊喜:“不知二位驾临,劳二位等候良久,实在是繁之过也。”
“我二人冒昧登门,楚君不计较我等孟浪便是幸事。”
楚繁知道江继这个时间点来找他,必定是有什么事情?因此寒暄几句,便请江继两人入内。
“两位里面请?昨日援手之恩还未报答,今日两位登门?正好让繁一尽地主之谊。”
江继二人随着楚繁进入宅邸。
江继本以为这宅邸外表气势不凡,古朴大气?内里应该也是不同凡响?却没想到却是有几分“荒凉”之感。
偌大的宅邸之中空空荡荡?原本应该也是有些假山,池塘之类的,而今却已全部废弃,亭台楼阁也是稍显破旧,像是没好好打理、修缮的样子。
似乎早就习惯了别人对于这院中景象的惊诧,楚繁面带微笑的说道:“我家在我祖父那一代因为一些原因家道中落,这宅邸也被封存,直到三年前,在我父亲的努力下,才重新回到我家手中。”
“可惜我父亲,不久之后便在大疫之中去世,而我才能不足,不足以振兴家业,才至于此,实在是惭愧。”
江继心中了然,这才清楚这宅邸为什么会如此“荒凉”,甚至进入至今也没见几个奴仆。
“楚君何必妄自菲薄,君人情练达,才能出众,只是欠缺一个机会而已,咸威县令出身大族,见识广博,定能发觉楚君本事,到时候更进一步只是等闲。”
楚繁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那个县令虽然出身世家大族,但才能一般,若不是楚家有些家声,他这狱吏都当不了,更不要说获得赏识更进一步。
三人来到客厅,各自落座,在下人奉上茶点之后,厅中只剩下他们。
楚繁这时才问道:“两位此时来访,必定有要事,不知道是什么事?若繁能帮上忙,必定不会推辞。”
江继没有立刻提及要救人之事,而是问道:“楚君以为赵朔此人如何?”
楚繁眉头微动,似是猜到了江继的来意,不过却没有揭破,而是顺着江继的话说道:“孝义无双,若是出身世家,怕是已经青云直上。”
若是赵朔出身世家,他的那些个事情早就吹开了,附近州郡估计都有些名气,举孝廉也不是难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名气局限于这咸威县,而且是在庶民之中有些名望。
“昨晚赵朔母亲请求之时,楚君也在旁边,我既然应下了此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是以今日冒昧上门,是想要请楚君代为在县令面前说项一二。”
江继话刚说完,丰瑜便已经机敏的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打开,然后放在你楚繁的桌案之上。
“这是两块上好的玉石,其中之一是给楚君的谢礼,而另一块则是请楚君代为转交给县君,让他通融一下,法理不外乎人情,赵朔至孝,杀人也是事出有因,请县君从轻处罚。”
望着那两块温润通透,足有半个巴掌大小,并且雕刻精细的白色玉石,楚繁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液,然后缓缓的伸手将玉石一推,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抬起头注视着江继。
“玉石价值不菲,繁自然也想要,但昨日公子才施以援手,今日有事相托,繁岂可从中牟利?公子还请将玉石收回去吧,赵朔之事,繁自当尽力为其说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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