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九年,即公元204年,都亭侯任峻逝世,曹操为其痛哭良久,以其长子任先嗣都亭侯爵。
此事华佗早有断言,任家也一早便备下了寿材等物,有了思想准备,倒也算不上是措手不及,由于任峻逝世正好是在过年之前,在全城的人都在张灯结彩迎接新年的时候,丧仪也只好一切从简,免得扫了众人的兴。
角落里腰系素带,身穿黑衣的乐队敲锣、打鼓、吹竽不停地奏着哀乐,灵堂棺木旁点着长明灯,前面并排设着几个屏风,将大厅一分为二,左边招待男客,右边招待女客,我以已嫁女的身份身穿熟麻布制成的孝服,披散着头发同曹氏一起在跪坐在屏风右边哀哀而哭,焚烧纸锞,透过屏风的空隙能隐隐看见任先任览则在大厅的左边行孝子之礼。大概是由于曹操特意吩咐的缘故,曹丕这两日也一直在任家,只是我们不曾说过话而已。自从那日冷战过后,我们之间便有些微妙。
外面在稀稀落落地下着细雨,吊唁之们还是络绎不绝地进来。“司空府夫人遣少君前来吊唁!”一个小婢女碎步进入大右侧,跪坐到曹氏身后,禀告道。
“是三少君和甄姬!”跪坐在我身后的阿苏,引我看外面,又疑道,“怎么甄氏怀着身孕还来这里,也不怕忌讳?”
我抬头往外一看,孙敏和甄宓皆是身着淡色素服,不施粉黛,手执青色油纸伞于厅前廊下站定,身旁婢女从她们手中接过油纸伞合上,她们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来人拈香致礼,家属答谢致礼,一切皆如礼仪。
“原来此人就是‘江南有二乔,河北甄氏俏’的甄氏,果真是国色天香啊!”原本在一旁聊天相陪的妇人们指着甄宓窃窃私语开来。
“阿嫂!”孙敏过来跪坐在我同曹氏身旁,伸手安慰性的拥抱我,快速又轻声道,“是阿母让她来这一遭的,阿嫂可千万要沉住气。”
我随即便明白大概是卞夫人察觉到了我同曹丕之间有些不对劲,想趁此机会让甄氏出头敲打我一番。“阿姑”让儿子新纳的美妾去儿媳养父的丧礼,这大概算得是一种变相折辱吧?我心中对卞夫人的行为有几分不快,虽然明知道这一点都不关甄氏的事情,但难免也将她一起埋怨上。
有几个胆大的男人扒着屏风往这里窥望甄氏,想一睹美人风采,不知是谁张望地出神,“砰,砰”几声,几个屏风接连应声而落......如若这里不是庄严肃穆的灵堂,想必那群男人要哄堂大笑了。
几个趴着屏风观望的男人随着屏风的倒下而跌在地上,胆子颇小的妇人们乱作一团,以绢遮面,向外面藏躲不已,见此情形,甄氏倒颇为淡定,只略往后退了几步。
屏风一倒,那边男子的举动便可一览无遗了,曹丕只一味的在旁安慰痛哭的任览,仿佛一切波折与他无关。任先也因长子之故,在灵前跪地烧纸痛哭磕头,无暇应及此事。
一个右眼带着黑色眼罩的男性宾客见此状,对着甄氏便叹了一句:“果真是倾国倾城之貌,难怪当年武王伐纣要将妲己赏赐给周公呢!”
一时间气氛颇为尴尬。
“妲己赐周公”,原本是当今名士,小时候让过梨的孔融写信给曹操,讽刺他让曹丕纳甄氏用的话,不知为何传了出来,倒成了别人私下里茶余饭后的笑谈。
只是,如今在别人丧仪上提及这种事情,未免......
我见身旁曹氏眉头一皱,却不言语,只一味低头流着泪哭着灵,我自也不大好开口,只暗暗注意着厅内万象。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在此时说话,毕竟当事人就在此处,而曹丕却依旧仿佛置身事外。依我这些年来对他的了解,心里怕是已经将那人记恨上了。
“丁仪,你莫要太过份!今日是都亭侯之丧!”也在宾客之中的吴质冷冷地浇上一句,又拱手对任峻之灵位鞠了一躬。
一般而言,已有字而当面称名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很明显吴质就是故意的。
丁仪大概也自知失言,尝试性地张了几回口,愣是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原来那个独眼之人就是丁仪,那我大概也明白了,他为何会当着曹丕的面说此话了。
曹操本有意将长女嫁与这位有眼疾的丁仪,外貌协会的曹丕不想让独眼龙做自己姐夫。在曹操面前撬了这段婚事,又建议曹操把长女嫁给与他有些交情的夏侯懋。
丁仪对此颇为遗憾,大约也就此和曹丕交恶。
见这种状况,厅内的婢女奴仆们竟然一时间都没有那个眼力劲儿敢去将那些屏风扶起来。
许是怕甄宓美貌再次引起轰动,曹氏一面往火盆里放上几片纸钱,一面侧头同我道,“带她们去别的屋里,毕竟是夫人派来的,别怠慢了!”
“诺!”我起身答应。
此时外面的小雨也几乎停了,只略有些微风吹拂而过,我因丧事而披散着的头发显得更加凌乱,刚带甄宓和孙敏离开停灵的大厅,才想从廊下直接转去侧面的屋子,不料曹丕也从里面出来......这是怕我心情不佳,加害他的心头肉?
“宓儿,怀着身孕也不怕忌讳?适才那群男子无礼,没有吓着吧?”曹丕伸手温柔地抚了抚甄宓的发髻。
甄宓似是愣了一下,又只笑着看他,任他举动,没有说话。
任峻去世,停灵,这几日我本就心里十分难受,在灵堂里又不敢肆意大哭,怕勾着一旁的曹氏一直陷在阴影之中再不出来。从甄氏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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