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我的难处。”他在她身边坐下,“就像你爹对你说的,‘身为上官家的人,好也好,坏也好,都有无可避免的事’,而我身为皇子,更有推卸不了的责任。所以,请你原谅我的身不由己。”
“我已经打听过你和崔先生的事了。”他偷偷觑她的神色,唯恐她接受不了,但她听到了崔庭筠的名字立刻停止了哭泣,李永邦总算稍微放下心来接着道,“这话我来说虽然不合适,但除我以外,又有谁能来说呢!”他长叹一口,“露儿,我能这么叫你吗?我是真的有尽力的帮你争取过。但是你们……你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上官露气哼哼的反手抹了把泪,抽抽搭搭的问,“崔先生不喜欢我吗?他亲口说的?”
“这倒没有。”李永邦显得十分为难,不知怎么跟她说才能不伤害到她的感情,毕竟就像她说的,他们是朋友,这件事上终归是他对不起她,因此想尽量顾忌到她的感受。
然而彼时的上官露不懂,那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年纪,是必须要闯个头破血流才知道痛,才知道怕,才知道以后做事要权衡利弊。
她把气都撒到他的头上,愤然道:“那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说我们不可能?难道就因为你是大覃的皇子,位高权重,我就非嫁给你不可?我若不嫁,你还能灭我满门?!”她倔强的昂着头颅。
“不是的。”李永邦张口结舌,慌乱的组织语言,最后吞吞吐吐道,“其实是崔先生在朝廷供职,若是牵连到我与你的婚事中,只怕前途尽毁,如此不算,还有可能丢了性命。”李永邦对着她真可谓是苦口婆心,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尽可能的婉转了。
上官露不傻,听完了李永邦的说辞后整个人僵立不动,石化了一般,呆呆地,没有一丝活气。适才的脾气也一下子都不见了。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过崔先生是有公职在身的,这样一来,和朝廷对着干岂不是自毁前程?她懂得。女人和仕途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多少戏文和典故里都有,上京赴考的士子去之前与你山盟海誓,去之后一朝鲤鱼跃龙门,过往的情义全都烟消云散,食言悔之。
她从前在闺阁里这些东西没少看少听,先生也教过她: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
所以她一直恪守礼法,更视先生为君子,没想到临了自身才彻骨感受到底什么是皇权!——皇在前,权在后,是个人都想要攀龙附凤,任凭谁都想要出人头地。
更何况先生那样的人品,屈居在乌溪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里比的上在京里能够海阔天高的施展。
只是数载情谊,难以割舍,她心中难免怆痛,低垂着头轻声啜泣着,过一会儿,还不甘心的负隅顽抗道:“崔先生不过是我的西席先生,何时在朝廷供职了?怎么可能!”
李永邦怜悯的望着她道:“此事千真万确,我骗你做什么!他不单单是你的西席老师,他还是陛下派去乌溪的监察使,是你父亲的左膀右臂。他,与你……是不可能的。”
上官露颓然的坐在那里:“你说什么?他是陛下派去我们那里的监察使……难道这就是他不愿回答我的原因,是吗?这就是无论我怎么问他喜不喜欢我,他都不肯回答的真正原因?因为他供职于朝廷,听天子之号令。”
“或许是吧。”李永邦垂眸,“我不能代替他回答。但……”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了再三还是道:“事实上,你就是崔先生亲自送上花轿的,他甚至一路护送你到京城。”
话说完,他看到上官露满脸的泪,顺着她的下颚滴滴落下,李永邦实在心有不忍。
他踌躇了很久,没忍住,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劝慰道:“也许在你心里早不把我当朋友了,但我真的不是有心要骗你,事实上那天去,我就是专程去找的你,本来还有些犹豫,觉得似乎不妥,谁承想你会从楼上跳下来。”
上官露‘嗯’了一声道:“我后来也猜到了——李字去子,便是木。”
木遂意就是李遂意,李永邦,字遂意。
李永邦道:“露儿,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骗你。”
“我有告诉过你吗?我的母后当年也是我父皇的正妃。”李永邦慢悠悠的,自顾自的,娓娓道来,“我母后她是个可怜人。她穷极一生都想得到我父皇的爱,而我父皇却给不了,在他心里,只有我母亲,我的生身母亲,她是一个在我母后身边随侍了多年的宫娥。我的出生并不高贵。”
上官露闻言咋舌,此等宫闱□□外头绝对听不到,说书的想象力再丰富也只靠胡诌。
“我母后死的很惨,虽然大家都说她是死有余辜,她生前害了不少人,将我父亲对她仅有的一点敬重和情义都消耗殆尽,但是我从小看着她在病痛中挣扎,看到她望眼欲穿的盯着宫门,期盼那里会出现我父皇的身影时,我就在想,天大的罪过也该抵消了吧?造成她那么多罪孽的难道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我的父亲吗?然而皇权神圣不可侵,我不敢亦不能挑战我的父皇,便把气都撒到我的母亲头上,一次次的忤逆她,戏弄她,冷嘲热讽,而我母亲说到底又有什么错呢?她不过就是单纯的被我父亲爱着而已。正是因为他们相爱,才有了我啊。”
“明白这些的时候,我告诉我自己,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娶妻,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不能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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