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笼罩了整座洛阳城,上阳宫内的亭台楼阁,山山水水在朦朦胧胧的雾气中若影若现,恰如建在九天之上一般。
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上官婉儿独自一人坐在丽春殿的书房内处理着群臣奏折,牵手中握着的毛笔轻快的舞动着,一个个美丽而又好看的娟秀小字已是清晰的出现在了纸面之上。
待到初冬的夕阳终于出现在天空的时候,书案上厚厚一摞奏折也是处理完毕。
上官婉儿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搁下毛笔从长案后站起,脚步缓缓的在书房内转悠思忖不止。
这一年来,天皇身体情况愈来愈下,加之太子李哲懵懂无知,举国朝政均是决于天后武媚之手,即便是前段时间新晋宰相之时,也是由天后拿捏的初步名单,交给天皇最后审定,如此说来,现在天后的权势比起以往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概知道自己快要大限将至,天皇对于宰相集团打击力度十分强大,满堂紫衣再无一人可以左右皇权。
但是如此一来,也意味着以后皇权接替上将出现巨大的权力真空期,李哲一时半刻不可能熟悉国务,必须得有人进行辅助,既然天皇不是选择的宰相,那么毫无疑问天后将会成为太子即位后的辅佐者,这也表明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天后的权势都不会减弱。
想到这里,上官婉儿芳心内不禁生出了振奋之心。
作为天后身畔的首席红人,只要天后在位,便意味着上官婉儿自己也是权势不减,对于已经失去爱情的她来说,无异于也是一个极大的补偿了。
便在上官婉儿想入非非之际,香菱突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张口便出言道:“侍诏,乌婆婆出事了。”
“乌婆婆?”上官婉儿愣了愣,显然不明就里,问道,“何事也?”
香菱俏脸上隐隐有着几分严峻之色,回答道:“前天风雨交加的那个夜晚,太平公主传来口谕,着令乌婆婆以白绫自尽,内侍省奉命而行,目前乌婆婆已经自缢身亡了。”
“什么!”上官婉儿的嗓音顿时忍不住高拔了些许,面上神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就这么呆愣半响,她红艳欲滴的朱唇动了动,口气却有些软绵绵无力:“可知太平公主是因何事赐死乌婆婆?”
“传出来的罪名是乌婆婆不懂礼数、乱嚼舌根,离间公主殿下与陆驸马之间的感情。”
听到此话,上官婉儿心内顿时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蹙着眉头在书房内走得几圈,她又霍然止步出言道:“此事不会那么简单,走,跟我一道去看看。”
一路行来,上官婉儿均是柳眉神锁,神情严峻,及至走到掖庭宫宫门之外后,她这才沉沉的吐了一口浊气,大步而入。
当来到乌婆婆居住的那间小院,里面已是站满了为乌婆婆送行的宫娥们。
对于这位身居掖庭宫数十年的老人,许多宫娥都受到过她的帮助,此际许多人都是呜呜咽咽,哭哭啼啼,脸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珠泪。
“上官侍诏。”见到上官婉儿到来,主持丧礼仪式的一名中年女官招呼了一声,已是走了过来,轻轻解释道,“乌婆婆的遗体已于今晨火化,骨灰匣正摆在灵堂之中,侍诏去了还可以……见乌婆婆最后一面……”
说到这里,那位中年女官不禁以袖拭泪,模样说不出的悲戚。
上官婉儿茫然地点了点头,目光穿过人群望向那摆设在正堂中的灵堂:一个权当骨灰盒的红色木匣正摆在灵堂之中,四周白挽高挂低垂,铜炉中插满了黄香青烟袅袅,居中的“奠”笔锋苍劲有力,一切看起来都是说不出的哀伤
看着看着,上官婉儿眼眸中已是有了隐隐泪光。
她步履轻捷的走了过去,踏上sān_jí台阶,又跨过门槛进入正堂之中,候立在那里的宫娥急忙上前递给她三炷黄香,其后轻轻退到了一边。
站在原地愣怔了半响,上官婉儿忽地想起了乌婆婆的音容,两行清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俏脸,眼眶也是红了。
她轻轻一声长叹,贝齿咬紧牙关轻步上前,双手捻着黄香在烛火上点燃之后,对着灵堂深深三个大拜,这才将其黄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这时候,负责主持仪式的中年宫娥又是走了过来,含着眼泪言道:“奴等决定等到午后便将乌婆婆的骨灰撒入葬花井之中,不知侍诏意下如何?”
上官婉儿缓缓颔首道:“可也,到时候我也前来送乌婆婆一程,祝愿婆婆她能够早登极乐世界。”
说话此话,上官婉儿毫不留恋的转头离去,心内却是燃烧着无比愤怒的火焰,无声的愤怒谴责道:太平,乌婆婆究竟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以三尺白绫赐死她,对于这么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你难道就狠的心下手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上官婉儿心内的问题,更何况公主要赐死一个宫娥,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任何人都不会追究,也不会多说些什么,这就是宫娥低贱而又悲惨的命运,上官婉儿自己也是同样如此。
掖庭宫南面有一口井,名为葬花,井水清澈而又甘甜,只是可惜从来没有人愿意喝上一口,甚至在平时的时候,也没有人愿意靠近此井一步,即便偶然路过者也是脚步匆匆,不敢有半分停留。
究其原因,此井乃是专门抛撒逝去宫娥骨灰所用。
根据规定,宫娥本是低贱奴婢之身,在这皇宫内也没有可容逝去宫娥入土安葬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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