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容的脑海里瞬间闪现过无数种想法,然而最后,她却微笑着朝祁应点了点头,眼神中却分明在叫嚣着挑衅。她天生自带的,漠视和张扬的眼神,和她的骄傲一样高高在上。
待到让人将他带下去后,她方才收起笑容对着刚进来的侍女道,“七颜,去查一下他的身份。”
她的手中还拽着那张纸,纸上只有四个字:昌荣盛世。
昌荣,她的封号,昌荣盛世这四个字,意味着太多东西。
她曾在愤怒间写下的四个字,却不料那张纸突然消失。从那一天起,她就辗转难眠,似乎整日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盯得她毛骨悚然,甚至于,觳觫惶恐。
它去了哪里?
直到几年后的今天,虽然之前没有任何消息显示那张纸落在了她父皇或者几个皇兄的手里,但她没有一天忘记这东西。
留着太可怕,她那疑心重重的父皇若是看到这东西,必然会找机会杀了她,谁叫的她的身份,如此特殊。
为什么这东西,会在这个男人手里?
他想要什么,才会冒险进入公主府,只为做她的面首?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别人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的东西?
“刚才那个人,他叫……叫什么?”慕青容低下头细细想来,却发现至始至终自己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她愤愤地锤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然后迈开步子朝暮雪阁走去。
朱漆长廊的廊檐上吊着各种名贵的鸟笼,鸟笼里是从各地搜寻过来的鸟儿。慕青容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如同她的三千面首一样,她必须伪装出自己的骄奢淫逸来抵消来自皇族的顾虑。
长廊的尽头,站着青衣男子,修长匀称的身材,翩然飞舞的衣袂,他对着廊上的鸟儿吹着口哨挑逗,似乎根本就没看见迎面过来的慕青容。
“不是让你人带你去暮雪阁么?站在这里干嘛?”慕青容沉下脸色,站在一边的丫鬟便立刻惊慌失措地跪了下来。
“公主饶命,是,是公子不愿意走,说公主殿下您会来找他,所以……所以……”丫鬟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地磕着头,直到额头上磕出淤血,慕青容方才挥了挥衣袖,示意她退下。
祁应转过脸,对着慕青容露出薄如落花的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慕青容并没有看他,反倒是转过身子看着廊下翠绿的碧玉竹和远处荷塘上娇艳欲滴的荷花,看风吹撩起花瓣抵挡开水面,那样子太过宁静,宁静地让人失去了战斗力。
祁应便学着她将手抱在胸前,看着水光潋滟露出点星碎的笑意,“你忘了问我的名字。”
慕青容挑了挑眉毛,她真是不知道这男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她问他的名字,好似他的名字中蕴含了什么惊心动魄的秘密。然而看他那副淡然的模样,慕青容却觉得这张精致面孔下隐藏着的,是一颗不亚于她这般肮脏的内心。
是的,肮脏,身在其位,何来干净。
“那好吧。”慕青容轻轻地哼了一声,“你都说了两遍了,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祁应转过身,看着慕青容的侧脸,那张彷佛神来之手一笔勾成的轮廓,似笑非笑,“在下祁应。”
慕青容猛然间一震,不可置信地仰起脸,笑容慢慢收敛,手掌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祁应。
他叫祁应。
因为他叫祁应,所以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来公主府,所以他才三番两次地让她问他名字!
他叫祁应又如何!她慕青容何时怕过别人!
“原来是祁先生。”慕青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祁先生不在奉城做您万人景仰的先知,跑到我小小的公主府来做什么?”
先知?慕青容从不相信这个。
曲河河水泛滥之前有人在奉城落下一纸预言,说奉城曲河于六月间有洪涝,吞噬河边庄稼矮房,奉城没有人信,结果那一年洪涝来了,死了奉城千人。后来奉城百姓便传言曾经有个先知在这里留下了预言,那洪涝便是人们不相信先知的代价。
奉城每年六月都有强大的降水,这时候曲河水面上涨到堤坝的高度,那年也一样,只是祁应正巧路过,发现曲河堤坝的施工有问题,河坝已有坍塌的迹象,所以随口一说。就这,慕青容她也可以。
“我不是什么先知。”祁应听得出这是慕青容的嘲笑,“但我有比先知更加让你需要的能力。”他突然弯下腰附在慕青容的耳边。
慕青容不自觉地便往后退去,只在她退后一步的时候,祁应已经早先按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吹出暖暖的气息,“昌荣盛世的盛世,你忘记了吗?”
“豁喇”!
回廊上响起金属和*摩擦的声音,祁应腹下一冷,便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慕青容握着匕首的手流了出来。
“嘀嗒,嘀嗒”。
血液落在地上的声音很轻,却因为寂静的四周变得那么明显。
祁应按住慕青容肩膀的手愈发的用力,又是“豁喇”一声,匕首已经从他的身体里拔出。
他的另一只手捂住了伤口,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无论你是谁,在我府上,就是我的人,你生或者死,全看我心情。”她从怀里拿出一方没有任何点缀的帕子,慢慢擦拭过匕首刃上的血。
金属色的刀刃在光阳下折射出一道亮点,从祁应的脸上拂过,那一方白色帕子上鲜红的血,变得那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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